夕陽如血,染紅了長街。
不,是宛國人的鮮血染紅了桂城長街。
這是近百年來的奇跡!自來隻有桂城百姓的血浸潤過桂城土地,誰敢奢望還能用宛國人的血來書寫篇章?
百姓們先是爆發出一聲歡呼,然後就是哀嚎痛哭。
哭聲淒涼,又激昂。
他們等來了王師!
高台上的白眉老者領著百姓跪了一地。
長跪不起!
唐星河啞聲道,“宛國衙署很快就會派人來,立刻撤走!”
百姓們聽他吩咐,在宛國人搬救兵來前,齊齊退走翼光書院。
翼光書院是桂城最大的書院,而那白眉老者正是翼光書院的山長,名喚顧長青。
他的父親曾是北翼的落第秀才,而他是在宛國鐵蹄下長大。
顧長青自小便被父親耳提麵命,讓他永遠記住自己是北翼人。
這些年,翼光書院明麵上教授宛國文字禮儀,暗地卻始終薪傳北翼文明的火種。
翼光書院的學子白日被逼著背誦宛國規定的經文,修習篡改的曆史,可桌案下卻藏著北翼先賢的竹簡。
教書先生們手持宛國教鞭,卻在衣袖暗扣著北翼玉圭。
就連書院簷角懸掛的宛國銅鈴,其內壁也刻滿了北翼山河圖。
他們夜晚偷偷臨摹古籍上北翼文字的每一個筆畫,指尖因常年握筆而生出繭子,比那些拿刀的手更加堅定。
就在《北翼天子鎮國門》之書流向桂城的那,書院的教諭們顫抖著摘下宛國頒發的冠帶,露出內襯的北翼舊袍,帶著學子們紛紛走上街頭。
血脈覺醒,熱血點燃。他們必須高聲明確地向百姓傳達這一消息:北翼王師要來了!
有的被宛國人當場殺死,人首分離。有的被當眾活活折磨而死,卻在死時也高聲喊出“北翼萬歲”,喊出“絕不當宛國走狗”的豪言壯語。
生是北翼人,死是北翼魂!
是每一個不甘的桂城學子和教諭先生,喚醒了百姓抵抗的決心。
可以說,沒有這些胸懷大義之人的高聲喊,那些已經逐漸麻木的百姓在麵對屠城時,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大刀揮向自己,連躲都不會。
可分明,百姓有時是成百上千,麵對的宛國人隻有他們的十分之一。
他們卻忘了反抗。
心靈沉睡過去,無法被叫醒。他們已經默認自己是待宰的羔羊。
桂城!北翼曾經的邊塞重鎮。他們曾是北翼抵抗宛國最重要的關口。
桂城百姓分明是人人都能放下刀進廚房,拿起刀上戰場!
整個桂城蘇醒了。
這一刻,街角的鐵匠砸碎為宛軍鍛造兵器的模具,從地窖取出塵封多年的北翼軍刀式樣;就連總低著頭走路的賣茶翁,也突然挺直佝僂的背,哼起了北翼童謠。
這就是如今的桂城。
顧長青今日便是存了死誌,走上街頭呼籲百姓不要放棄。
他臨出門時留了遺書,沒想過還能安然無恙回來。
他老淚縱橫。
大批百姓紛紛抹淚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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