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鳶眸光微沉,“不,想要咱們兒子命的人,當另有其人。”
時安夏忽而起身,玉簪上的珍珠隨之輕晃。她纖指輕叩書架某處機關,暗格應聲而開。
她取了一疊畫有圖表連線的紙張,上麵蛛網般的墨線連接著密密麻麻漂亮的和書體字。
她找到其中一張攤開,“我根據你提供的時間線,找到了一些疑點。拋開所有疑問不說,岑澈即便知道我北翼的衛北大將軍就是梁國帝,他也沒有必要跑來北翼,對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痛下殺手,趕盡殺絕。否則,對他有什益處?”
沒有益處的事,誰幹?
岑澈乃墉帝岑曆的第五子,資質並不出眾,根本就不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
前世岑鳶中毒後倉促之際,也隻是認為岑澈仁厚溫和。
這樣的人,不適合打江山,卻適合守江山。事實上,岑澈繼位後的數十年,的確也如岑鳶所想,在皇位上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創不了輝煌的盛世,但至少沒讓梁國陷入戰亂。
可最初時,岑澈也如北翼新帝蕭治一樣無心皇位。
一個無心皇位的人,又如何會千迢迢來殺一個孩童?就算他一擊成功,又如何敢斷定皇位就一定能歸屬自己?
夫妻倆一起寫下了一個名字:岑濟。
岑鳶是在近幾日才想起此人,“大皇子岑濟,雖未正式冊立為太子,但在儲位空懸時,他確是第一順位。”
時安夏悠悠的,“我兒子擋了岑濟的道。夫君,你說有沒有可能,上一世也並非岑澈給你下毒?”
岑鳶全身有些僵硬,“可最後得益者是岑澈。上輩子岑濟去封地做了永齊王,並未染指皇位。”
時安夏顯然仔細推敲過,拿出一張新的圖紙,指著圖列給他看,“若北翼與岑濟同時向你下毒,而岑濟用的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呢?”
那時,帝已強勢回歸。他重掌大權,手腕鐵血,朝堂上下對他唯命是從。
“岑濟繼位無望,唯有……”時安夏清淩淩的眸光對上岑鳶的視線。
“唯有我暴斃而亡。”岑鳶聲音沉冷,“他這個第一順位繼承人,方能名正言順登上龍椅。”
說到底,墉帝是英太子的兒子,其子依然姓岑,依然是皇室血脈。
隻要這江山姓岑,岑濟就是正統皇室傳承。
可帝沒有暴斃……夫妻倆一點點討論所有的可能性。
燭火在時安夏眸中跳動,“還有一種可能......”她話鋒一轉,沒有直說,卻拐了個彎問,“你與岑澈,可算親厚?”
岑鳶神色微滯,“若論親疏,我與秦勉更為親近。秦勉——不,該稱他岑勉,他才是我的伴讀。”喉結滾動間,聲音更沉了幾分,"他替我死了。”
時安夏道,“最親近的兄弟被帝選作伴讀,獨獨落了他。你猜,他恨的是岑勉的好運,還是恨帝有眼無珠?”她頓了一下,“又或者他恨的是奪走兄弟的仇人?”
該死的,沒死;不該死的,卻死了。
這筆賬,應該向誰討?
岑鳶沒說話。他不擅揣摩人心。
“再說,”時安夏忽然傾身向前,“夫君既以岑勉的身份活下來,後來又是如何敗露的?”
墉帝兒子眾多,誰長什樣子,他或許能分辨一二。可細枝末節,他又如何能察覺?
若非極熟悉之人看出破綻,當年何至於讓岑鳶重傷逃亡北翼?
岑鳶被繞糊塗了,“你的意思,還是岑澈向我下毒?”
時安夏搖搖頭,“我沒有結論。我隻是在想每一種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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