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各地動亂的影響，從漕樞州通往四麵八方的水網有一半處於癱瘓狀態，各處港口坐滿絕望的旅人行商饒是如此，大江大河之上舟船往來如織，各處碼頭吞吐的貨物堪稱海量。

    周南望一聲令下，就有豪華大船調撥過來，作為他們趕赴地京的載具。

    這艘大船乃是百工大匠的頂尖手藝心血之作，無論多惡劣的水路環境，都能做到平穩行駛，顛簸感還不如陸地馬車。

    內部存儲大量蔬菜和肉食，呃，還有幹淨的飲水。

    說來也諷刺，船在水上，四麵茫茫都是水，但一口也不能喝，走過水路的都知道，那些大小舟船日間夜傾倒穢物、洗刷馬桶，那河水滋味之酸爽，嘖嘖！

    房間都不用油燈蠟燭，鑲嵌夜明珠，無論黑夜白晝光照清晰，纖毫可見，地上鋪的地毯都是孔雀羽毛編織的。

    周遊覺得太鋪張了，但同行的幾位世家子告訴他，總體來說，這艘船規格還算簡樸。

    等到了地京，見識到左府周家的豪奢，嗯，最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滔滔江水，日夜不休，順水時一日千，但河道也不總是幹淨，漂浮著喝水失足淹死的豬羊，還有大團糾纏的水草，都要有人定時清理。

    這些倒還罷了這年頭數量最毒多，最容易堵塞河道的，是死人、浮屍。

    沿河清理的雜工畢竟少數，大部分都要靠來往船隻下網打撈，捆成團扔到岸邊。

    從漕樞州起船以來，竟無一日看不到河麵有死人。

    這些死人來源各不相同，有饑餓的災民撲到河邊拚命喝水，脹爆肚子而死，也有染病後無錢看病絕望投水，但更多是缺胳膊少腿帶鐵器傷口、撕咬殘缺的殘屍。

    鋪展到地麵八方的水網，各航道都有屍體飄來飄去。

    周遊甚至見過，一艘破舊的漁船上半部漏風、下半部漏水，一家三口抱頭痛哭，最後拉著手一同跳河自盡。

    這家人水性還不錯，一時半會淹不死，又嗆得難受，最後好運碰到一艘大船，朝著包鐵船底撞破腦袋死了。

    周遊望著滔滔江水，心想這世道怎了，到處都在亂。

    耳邊想起腳步聲，原來是簡小草，她走到近前，在安全距離停下一欠身，“周尊者！”

    “嗯！”

    周遊朝她點點頭，發現簡小草隻一人出現，身邊沒有毛郎和弓盡歡。

    莫非是想打探什？

    “周尊者，我剛才打聽到，沿途一路可不太平，怎外麵比北地還亂？”

    當今世上兩大頂級高手，鎮北戈、天南一劍，分別雄踞南北兩地。

    天下五十州，北玄朱下轄六州，剩下四十多州都在天南一劍的籠罩之下。

    簡小草和其他北地武者一樣，都以為天南一劍名氣大，他庇護的南方州縣縱然不比北地更好，也不會相差太多。

    然而近來打聽到的消息，南方各州風雨飄搖，各類巨寇大妖囂張至極，地方上的世家、門派被隨意摧毀、滅門。

    須知，門派、世家，還有武館通往最基層，維護地麵太平的保底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