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布局南洋
元祐二年九月甲戌(25)。
更先帝禦神殿名曰:啟運。進尊號曰:紹天啟運英文烈武聖孝皇帝。
紹天,繼承上天交托的任務;啟運,開啟新的氣象,也能解釋為開啟全新的基業。
在這元祐二年,將盡之時,大宋朝廷做出這等決定。
自然是蘊含著,極其深遠的政治意義。
先帝,既是紹天,又曾啟運。
那,熙寧、元豐時代,在政治上就必須是正確的、可行的、有益國家的。
哪怕,熙寧、元豐有再多問題,現在,也必須粉飾起來。
至少在官方必須如此。
不然,就是和朝廷對抗,就是誹謗先帝,就是褻瀆神聖!
於是,負責修《神宗實錄》和國史的史官們,都等於得到了來自最高層明確的旨意——先帝之德,光照四海,澤被蒼生!
實在是大宋朝有史以來最好的君王!
雖然說,在輿論嘴,史官們都是剛直不阿,會為了真理和曆史的嚴肅性,而和權臣、皇帝鬥爭到底,決不妥協、寧死不屈的正直君子。
但,趙煦知道他們不是。
因為在趙煦的上上輩子,他父皇的實錄,就有一共兩個版本。
一個是元祐時代修的,叫‘舊錄’,另一個是紹聖、元符時代修的叫‘新錄’。
而‘舊錄’和‘新錄’,在涉及變法方麵的記錄,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截然相反。
然後,到了南宋時期,南渡的完顏構政權,因為不能批評趙佶的昏聵,所以就隻好把所有錯誤,全部歸於熙寧變法。
於是《神宗實錄》被修了第三次……
而史官們們也很顯然知道自己不是。
所以,從負責國史修撰的有司到提舉神宗實錄修撰使範百祿等官員,紛紛上表,表示【先帝之德,至大至聖,臣等不勝惶恐,奏表稱頌】雲雲。
看似什都沒說,實際什都說了。
倒不是說,大宋沒有頭鐵的官員。
而是,頭鐵的官員,不可能被任命為史官。
這也是統治者千百年來,慢慢摸索出來的經驗。
直接和史官索要起居錄,太刻意了,吃相也很不好。
而且,一旦有隻言片語傳出去,名聲和麵子上也不好聽。
與其這樣,不如把問題在源頭解決掉——隻要我任命的史官和記錄起居言行的官員,是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
那,我為什還要擔心呢?
被包養的人是不配談獨立人格的!
當然了,既然是包養,那相應的好處,自然是要給足了。
不然,就可能侮辱人家的專業了。
所以,趙煦在看到了史官們的奏表後,當即下詔,以自己重視先帝實錄編修工作的名義,增加相關有司公使錢額度。
其中,神宗實錄編修司的公使錢額度,直接漲了兩千貫一年!
而這大宋朝衙門的公使錢……
誰不知道,是衙門的官員小金庫?
雖然名義上,公使錢隻能用於本司公務支出,可問題是,公使錢完全沒有監管!
實際該怎花,都是本司主官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這道詔書實際上就是給史官們送錢。
但,做的相當體麵,誰都挑不出來刺。
史官們得了這大的好處,趙煦相信,以他們的專業性是必不會叫自己失望的!
……
在給偉大的大宋神宗皇帝,加尊號後的第二天,九月已亥(26)。
以皇城使、內侍押班粱惟簡充都大管勾神宗皇帝禦容迎奉使,恭奉先帝禦容,往安洛陽會聖宮。
趙煦於是率領宗室外戚大臣,親臨景福宮,身服孝服,手持竹杖,在剛剛命名的【啟運宮】內,哭送先帝禦容,往安洛陽祖廟會聖宮,一直哭送到景福宮的大門,才率著群臣跪別先帝禦容。
等到粱惟簡率領的隊伍,在鼓吹班的騎士們,吹奏的禮樂聲中,緩緩的消失在視線盡頭,趙煦才站起身來。
大宗正趙宗晟、同知大宗正趙宗景、嗣濮王趙宗暉,這三位宗室長者立刻上前,拜道:“臣等恭請皇帝陛下除服!”
其他宗室、外戚大臣,也都紛紛跪下來:“臣等恭請皇帝陛下除服!”
趙煦流著眼淚,哭著說道:“我涼諳尚在,皇考神靈未遠,豈能除服?”
群臣拜道:“禮如此,奈何?”
“請陛下除服!”
趙煦自是哭著再次拒絕:“嚴父恩深,我何忍除服?”
“請陛下為社稷計!”群臣再拜奏請。
如是三番,趙煦方才在群臣的哀求下,脫下了身上的孝服,換上了嶄新的白色常服。
然後,他深深的看向景福宮外的寬敞禦道上,所留下的深深的車轍痕跡。
他微微籲出一口氣,心中暗暗道:“父皇……兒臣,再次與您永別了!”
是的!
盡管,大宋神宗紹天啟運英文烈武聖孝皇帝駕崩已近三年。
但直到現在,當他的禦容畫像之一,被恭送前往洛陽祖廟會聖宮中奉安,他的葬禮儀式,才算真正的完成。
這是禮!
繁瑣冗長,但莊重肅穆。
“您放心!”
“兒必不負您!”
“必中興國家!”
於是,趙煦在回到宮中,將先帝禦容,已由粱惟簡護送前往洛陽祖廟奉安的事情,告知兩宮。
兩宮聽完,都是望向洛陽方向,流下眼淚。
但很快,她們就恢複過來。
“先帝禦容,既已恭迎洛陽會聖宮,官家自當除服!”太皇太後說道:“此後,福寧殿中一切禁忌,都該廢黜了!”
向太後頷首:“娘娘說的是!”
“另外……”太皇太後拿著手帕,擦了擦眼角,道:“宮中是該進新人了!”
她看向向太後:“太後以為呢?”
向太後低下頭:“新婦一切唯娘娘旨意是從。”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老身便做主了!”
趙煦和向太後齊聲道:“諾!”
但在心中,無論是趙煦還是向太後,都閃過一個相似的念頭——
慶壽宮的權力欲,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盛啊!
這是隻要有可能,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攬權。
所以啊……
向太後心中閃過一絲厲色:“絕不能讓慶壽宮,有機會再次禦殿聽政了!”
若是這樣的話,且不提其他風險。
單單一個事情——以姑後的權力欲,等六哥長大了,她會輕易的答應撤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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