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蔡京履任廣西
邕州。
自元佑元年開始,便正式被確定為廣西經略安撫使司行轅所在。
這是因為,邕州控扼著珠江上遊的左右江水係。
無論是大理國的茶馬貿易,還是交州地區的蔗糖,又或者交趾獻納的貢米。
都可以通過珠江的眾多支流,運抵邕州。
故此,當蔡京抵達邕州的時候。
他所見到的邕州城,已是一座商賈興盛,輻射四方的商業城市。
邕州城外,甚至開始出現了大量的棚戶區。
邕江河道上,往來的船隻,更是密密麻麻。
不止有著滿載著蔗糖苧麻的官府大型綱船,還有著大量數之不盡的用著竹子紮起來的簡易竹排。
這些竹排上,運著的貨物種類,極為繁雜。
有從邕江捕獲的魚獲,也有附近土司產出的土貨,更多的則是從中原而來的商貨。
蔡京見著,也是無比詫異:「邕州竟是這般繁華!」
前來迎接他的邕州知州兼廣南西路經略安撫副使蘇子元,在他身旁,略帶驕傲的介紹道:「此皆賴章相公之功也!」
「章相公治桂,為政以寬,愛民如子,其興水利勸農桑勉商賈建學校……卸任之日,廣西官民垂淚,父老競相恭送,人數多達十餘萬……」
「尤其是廣南戶,視章相公為再生父母……」
蔡京聽著蘇子元對章惇的吹捧,心麵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畢竟,前任政績太出色了,他這個繼任者壓力多少有些大。
這要換一個人,他恐怕當場就要擺臉色了。
可是,現在和他說話的人是蘇子元。
當今官家親自追贈的奉國軍節度使,親自賜諡曰:忠武的蘇忠武公之子。
他本人的名字,更是被官家寫在禦前屏風上,還多次公開稱頌說:使天下武臣,皆若蘇忠武公父子,天下何愁不能太平?
去年南征勝利後,官家通過都堂,明詔天下,以邕州軍民再三上表懇求,同時蘇緘廟頗有靈驗的名義,敕蘇緘為邕州城隍,並命廣南西路立廟為祀。
於是,蘇緘成為了,大宋朝少有的本朝被追封為神明,立廟建祀的大臣。
此番,他蔡京南下,陛辭的時候,官家也親口叮囑他,到了邕州,務必要祭拜城隍,以倡忠孝。
所以,這位邕州知州,是實實在在的帝黨心腹。
人家可是有著可以直奏禦前的特權,論聖眷未必就輸他蔡京。
何況,蘇子元所吹捧和歌頌的章惇的聖眷,太過強大了!
自其父訃告抵京,天子輟朝三日表哀,並遣使慰問其在京妻兒。
這就已經很罕見了——大臣的父親去世,皇帝輟朝示哀,大宋朝百五十年,類似的例子,屈指可數。
然後,就是一係列高規格的治喪待遇。
光是賜給章惇治喪的費用,就高達十萬緡。
而且是從封樁庫出的錢!
曆代大臣中,論聖眷之厚,能與之相比的,大抵就隻有仁廟的宰相晏元獻公了。
所以啊,蔡京也隻能在心麵酸一下。
然後,他就抓到了蘇子元話中的一個重點:「民?」
「廣南西路也有民嗎?」
作為福建人,蔡京自然知道戶。
這是一個古老的職業,世代居住在江河湖海之上,以漁為生,在外人眼中,這些人大抵處於一種『帝力於我何有哉?』的生活狀態。
可蔡京知道,這不是事實!
相反,民們生活極為困苦。
至少福建的民們是這樣的——他們世代生活於舟船隻上,很多人終生都不上岸。
生老病死,皆在水上。
很多民,甚至連遮羞的布料也沒有。
赤條條的在船上,渡過自己的一生。
他們沒有文化,不識字,也不懂律法。
所以,經常淪為官府胥吏的敲詐對象。
「回相公,廣南西路沿海諸州,自古就有民……」蘇子元答道:「當初,陳文忠公(陳堯叟)治桂,便曾命戶督舟,運糧於瓊州,以濟瓊州軍民!」
「及章相公奉詔南征,得勝之後,總理廣西諸州,察訪民情,知民艱苦,乃請旨於天子,得旨後布告民,以天子恩旨,允其等登陸營田,授給其田土耕牛,免其賦稅三年………」
「又自廉欽等州,建『澄海軍』,募民為兵,以督交趾貢米入桂並轉運廣南東路雷州崖州等事!」
「廣南西路十餘萬民,因此歡天喜地,人皆曰:章相公活我!」
說著,蘇子元就指著邕江上,絡繹的舟船:「相公且看,這邕江上的船隻……」
「十之八九,皆是舊民所操!」
沒有比世世代代,祖祖孫孫,都生活在江河湖海之上的民,更懂駕船的人了。
現在的邕州,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多時間,變成現在這個珠江左右江流域的貿易中心。
全賴這些民駕船往來,將來自交州交趾大理國以及西南諸蕃的商品貨物運抵邕州。
然後,再從邕州,將中原商貨,售與各地。
蔡京聽著,頓時奇怪起來,問道:「福建亦有民……」
「但吾聽說,戶狡詐,不安其生……」
他看向邕江上的船舶:「章相公是如何叫他們聽令守法的?」
在蔡京的印象中,民們都是些不守律法,很不安分的人。
他們厭惡官府的管轄,卻又不得不接受官府的壓榨。
所以,隻要有機會,他們就會想方設法的逃脫官府的控製。
怎可能,給官府打工?
蘇子元笑了:「章相公之策,很是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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