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這家老舊的咖啡廳，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滄桑的青年平靜的問道：“想喝點什？”

    “我喜歡什口味你心沒數？”白榆回道。

    “口味是會變的……快樂水喝多了也會膩味的。”

    “冰美式就行。”白榆隨口道。

    “我不喜歡喝咖啡。”

    “我也不喜歡。”白榆說：“但這是咖啡店。”

    兩杯冰美式很快被遞上了桌案，店員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邊兩個有著模樣高度一致的人，注意力分散開，把飲料送來之後就回到了吧台後麵，繼續看著電視上播放的老舊動畫片。

    “你是不是在想著該怎開口？”白榆望著青年問：“我可不打算在這浪費寶貴時間陪你喝咖啡。”

    “你的時間的確很寶貴，但我的就不一樣了。”青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苦澀的液體，隔著桌子凝視著對座上青年的眼睛：“剩下的都是些垃圾時間。”

    “你這口吻聽上去很厭世啊。”

    “長大後的人都這樣。”

    “我自覺也活了兩輩子了，倒也沒變成霍秋水那樣。”白榆說：“更沒想到這輩子這長，居然有一千年。”

    他看向窗戶外麵的街道：“不過這到底是什地方，為什我完全不認識？一千年後的大夏，還是一千年後的羅馬和扶桑？看上去科技水平似乎也沒什進步。”

    “你指望看到什？”

    “太空電梯？”白榆想了想，隨口一說：“和寡婦一起去月球旅遊？”

    “以你如今的修為，離開星球表麵也不難，你為什不去月球看看？”青年說。

    “這不廢話嗎，天上不安全啊。”白榆唏噓感歎：“高處不勝寒。”

    “看來心底有數。”

    “不是，都過了一千年了，外神的問題還沒解決掉？”白榆摸著下巴：“說好的，文明的未來是星辰大海呢？”

    “你似乎一直篤定一千年的時間，肯定會帶來進步和發展。”青年凝視著白榆的眼睛，神色平靜的問：“為什不能是頹廢和倒退呢？”

    白榆被這句提問難住了，然後他靠在座椅背上，舔了舔嘴唇，旋即又迎著對方問詢的視線，開口說：“你不是還活著？我們擁有什能力，你明明很清楚吧。”

    十連保底的超能力在身上，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足夠的容錯，發展文明、革命科技也絕對不是什難事。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從不高看自己，除非那就是事實。”白榆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半點自傲，他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但不能不相信自己的超能力。

    青年繼續喝了口咖啡，嗓音變得幹澀了幾分：“或許吧……但我如今並沒有那些心思和精力，僅僅是為了維持這就已經耗費了大量的心神，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去做別的事。”

    白榆低沉道：“總覺得我們之間像是隔著一層可悲的厚障壁，明明是在交流卻驢唇不對馬嘴，你似乎知道很多，但根本不情願對我提及，是不是該開誠布公的聊一聊？”

    青年淡淡的問：“你想聊的，無非就是有關於這千年內發生了什樣的事，我經曆了什，以及有哪些事可以提前劇透告訴你，以作為告誡。”

    白榆點頭：“所以我才選擇了完結劇透。”

    “但我為什告訴你？”青年平靜的凝視著白榆：“你為什覺得會理所當然的從我這獲得幫助？”

    “……”白榆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幫了你，能幫你規避，但是我呢？我又能得到什？”青年平靜的問著，就像是在商場上的生意人對著找上門的合作對象問出自己能得到什樣的利益，在商言商，沒有半點人情味。

    白榆搖了搖頭，表示他暫時想不出來。

    位於時間線上遊的人得到信息可以改變未來走向，但位於時間線下遊的青年，是得不到來自過去的幫助的。

    除非這條時間線是唯一的，沒有更多分支。

    但雙方終究是同一人。

    “你是在對我表示羨慕嫉妒恨？”白榆直接挑明：“因為自己沒辦法改變過去曆史，所以也希望我和你走上同一條道路，重蹈覆轍……這隻是在泄憤。”

    “是泄憤。”青年也承認了：“也是嫉妒，這些我都承認……畢竟每個人都不會喜歡過去的自己，相信你也是一樣。”

    “那確實。”白榆摸著臉頰：“我也是不知多少次都想回到過去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而且如果能真的回到過去，我發誓自己也會這做，但討厭歸討厭，我之所以想給過去的自己一個嘴巴子，還是希望他能變的更好，能活的更輕鬆，不要重蹈覆轍，不要經曆那些不必要的痛苦。”

    青年沒有說話，目光看向桌麵，給咖啡加了一勺糖。

    “你經曆的那些苦痛塑造了現在的你，但如果你是希望我能加倍的品嚐你經曆的苦痛，被摧殘折磨為比你更冷血的怪物，那隻能說是一種扭曲，而且你什都得不到。”

    “不是什都得不到。”青年露出冷酷的笑意：“至少我可以略微感受到安慰，因為墜入地獄的不止我一人。”

    沸騰的惡意在翻滾。

    這或許就是黑化吧？

    白榆心想還是第一次見到黑的這徹底的自己，真是不知道未來的時間線到底都經曆了什，才會把一個陽光開朗大男孩給逼成這副模樣。

    “我很好奇。”白榆忽然提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當初的你有得到過完結劇透？如果你得到了它，卻也被千年後的自己給拒絕了，那我就不會再追問什，這顯然是因果相連的一場循環往複。”

    青年顯然不是很想回答這個提問，他攪拌著咖啡的動作變得遲緩，就像是遊戲加載時陷入的卡頓和讀條。

    “沒有。”

    他回答道：“我沒得到過完結劇透，從未有過。”

    “那就好。”白榆鬆了口氣：“這至少能證明，你我不是同處於一個時間軸上，或許未來的走向大體相似，但至少我還有篡改未來的機會。”

    “如果我回答是呢？”

    “那就更好了。”

    “為什更好？”

    “既然你我處於同一個時間軸上，那或許你就是未來的我，現在會是你改變過去的唯一機會……你居然還在這因為個人情緒問題跟我斤斤計較？”

    白榆挑眉，用看二愣子的眼神看著青年。

    “所以，你是要在這繼續跟我耍嘴皮子，還是賭一賭或許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若是我能改寫過去，興許也能把你從地獄拽出去。”

    這番話說的青年啞口無言，他居然真的開始思索這種可能性。

    之前的回答未必是實話，他可能真的得到了完結劇透，但並未從完結劇透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亦或者得到了劇透卻仍然沒能力去改寫未來的走向。

    白榆也知道說服一個人是很難的一件事，他其實要說服的不是別人，是在給自己一個台階下……隻要青年能過得去心中這道坎兒，他就沒必要對自己保持抗拒和隱瞞。

    最終，在經過三十秒的沉思後，青年將手的黑咖啡喝完，抬起手要了兩杯冰可樂。

    換了一杯飲料放在跟前。

    白榆伸出手去拿，卻摸不到，拿了個寂寞……倒也是，在這的自己隻是投影，根本沒辦法喝水，隻能幹瞪眼的看著。

    “你想問的肯定很多。”

    “直白點來說吧……”

    “這既不是大夏，也不是扶桑，更不是羅馬……而是千年後的新世界。”

    青年一開口就爆出了讓白榆雙手握住大腿的重要情報。

    “新世界？”

    “新世界，指的是這……這座隻有五分之一美洲大陸麵積的小世界，生活在此地的人口大約三千萬，這就是極限了，資源隻能養活這多的人口。”

    “並且這的科技水平低下，資源產出有限，超凡體係不可攀升到三階之上。”

    “一共有五個編號區域，你我所在的是編號3的地區。”

    白榆皺眉：“我不是聽不懂，而是有些搞不明白……這算什新世界？這不就是……”

    “你是想說苟延殘喘？”青年盯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打了個響指，頃刻間整個世界陷入停滯狀態的灰白色：“你說的很對，這方世界是我擴建而成的一座方舟，承載著地星文明的最後火種……我之前說過了，千年時間未必帶來的進步，也極有可能是倒退，千年後的時代便是後末世時代。”

    白榆說：“既然有新世界，那就有舊世界？”

    “舊世界就是你我熟知的過去的世界……它已經被毀掉了。”

    “什？！”白榆赫然起身。

    “沒什好驚訝的……你其實早就知道了，整個世界本來就是處於逐漸崩毀的階段……影世界是過去曆史的堆砌，它遲早有一天會吞沒整個世界，大夏也好、羅馬也罷，都是在竭盡全力的拖延時間。”

    “影世界的擴張速度不可能在一千年內就吞沒整個世界。”白榆搖頭：“而且有王座錨定，影世界無法形成泛濫的暗潮。”

    “原本是這樣不錯，但你是不是忘記了，不是所有人都這有耐心的。”青年平淡的說：“有許多強大的存在都在等著地星被影世界吞沒的那一刻到來，他們會加速這個過程，從死潮封鎖海洋隔絕了各國開始……許多曆史上的重大變化都是他們親手導演的劇本。”

    “外神嗎？”白榆記憶清晰，外神對斯卡哈直接出手過，因為王座之主不死，王座不被摧毀，影世界就無法形成暗潮。

    “它是其中之一，在大夏也有類似的存在。”

    “誰？”

    “魔祖。”

    “他們為什這執著於摧毀地星？”

    “毀滅不是目的，目的是重啟，將世界重新構造，天上的群星都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白榆壓抑著嗓音，緩緩的問：“他們成功了？”

    “在我這是成功了。”

    “然後他們創造出的就是這個隻能容納三千萬的新世界？”白榆火氣竄上腦門。

    “你誤會了。”青年搖搖頭，說：“這不是新世界……新世界還在孕育當中，尚未完成，算算時間，大概距離世界完全新生，大概還需要九萬九千年？”

    “那這個新世界？”

    “是我創造的。”青年說。

    “你是求道者？”白榆一怔：“不對啊。”

    “說來話長。”

    交談到這陷入停頓，像是中場休息，又像是為後續做的鋪墊。

    白榆預感到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而青年也需要一些時間控製情緒和整理好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