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縈倒是一夜好眠，待得第二日一起，便見鶯歌幾個麵色皆是不大好，都是各做各的，但凡遇見對麵的目光，都躲閃開去，似是堵著氣，不想相見一般。

    徐縈待得用過早飯這才笑道：“你們這一個一個的是怎了？瞧著像是昨晚沒睡好似的，如今兒也漸暖了，怎反而休息還不好了？”

    幾個人皆低頭不話，徐縈反而歎了一口氣道：“你瞧瞧你們的樣子，若是徐成家的過來了，還指不定想著你們私底下有多憊懶，一大早的精神頭都沒有。”

    鶯歌忙抬頭笑道：“姑娘的哪話，我們哪個敢不打起精神來，這可是沒有的事情。”

    徐縈吹了吹麵前的熱湯道：“沒有就是最好的了。”

    徐成家的過來後，也隻往徐縈麵前行了禮，也沒再多些其他的什，平日也並無指摘徐縈屋丫鬟的毛病，可越是如此，鶯歌幾個都越是提著心，平日看官丫頭們也是愈加的嚴格，生怕哪出了什問題倒是被記下來，以後後悔可是來不及。

    且送走了宋氏並謝琇之後，徐縈的日子又恢複了往常。除了去家中請來的女先生那處聽課外，便也都陪在祖母的身邊，二老太太倒是來過幾次，每次來尋大老太太話，大老太太都將徐縈支走。

    徐縈也不禁暗歎一口氣，她知道這幾日二房正張羅著給九姑娘和十姑娘親，可是因著自己擋在前麵，二老太太也是愈發的不滿了。

    “本聽聞是要去江南的，若是日後在江南處親，這邊京都的姐妹們若是早嫁一兩個，也無甚頭的，這臨到頭卻又不去了，巴巴的在京，又沒個苗頭，大嫂子可得給我句話，九兒和十兒的年紀可是不了。”這日二老太太過來，直接將話明了，倒叫大老太太一時靜默。

    二老太太看著大老太太沒話，想了想道：“前幾日，我倒是聽我們家老二起一戶人家來。”

    大老太太聞言沒話，隻是挑了挑眉頭。

    二老太太歎氣道：“嫂子也無需如此，且聽我來就是，阿縈到底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就是沒有九兒十兒那般的經心，我也不好看著她日後的歸宿不好，那豈不是造孽。”

    大老太太聞聲不動，二老心膩歪自家嫂子總是這樣一幅雷打不動的模樣，便也直言道：“也是老二下屬的一家親戚，家也是世居京都，也是詩書傳家，不過家境殷實的很，的是這家的老二，老大已然有了秀才的功名，老二因從讀書不顯，因在家中幫忙處理家務，也是十分能幹的，阿縈若是嫁過去了，且不如何富貴，一輩子平安喜樂是不愁的。”

    大老太太想了想道：“家中可有人為官？”

    二老太太笑道：“其父也在朝中任職的，家中做官的也是不少，雖是微末之關，卻也是了得。”

    大老太太便道：“如此來，也是官宦之家。”

    二老太太點點頭道：“可是呢，並不辱沒了八丫頭。”

    大老太太隨即道：“既然家中也是世代做官的，家中長兄也有了功名，為何這弟弟反而幫忙料理家中事務，家中事務自可交給下人去料理，再不濟有個功名也是使得的，這家老二怎的一點功名全無呢？”

    二老太太麵色稍微一頓，隨即笑道：“這各家也都有各家的難處，我隻聽聞這家二子心思向不在學問上，家中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是奈何一心也隻不在讀書上。

    不過於功名一事，想來也並非不可，哪怕是日後捐了一個功名也是使得的，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運道，有人就是那仕途的命，有人就是旁的命，這世上的路也不隻有一條做官的路，做官也有做官的難處和艱辛，反不如尋常一些，倒也過得安心才是。”

    二老太太到此，又看了看大老太太的臉色道：“再者言，我們女家，不也就是望著自家的姑娘們日後活的順心也就是了，什富貴榮華，都是身外旁物，最是經不得起伏的，倒不如一心務實，日頭縱是有一二的難處，也是能平安度日的。”

    大老太太沉吟了一番道：“多謝你費心了，隻這阿縈的婚事，也不獨我一人做主，她自有她老子娘，總歸是要上一二的，隻費心了你，若是她老子娘那無甚話，我這再和你就是了。”

    二老太太心中一頓，心知這就是大老太太的推辭。這話是推給了老三夫妻倆，可是這二人什話難不成還能真自己做主不成。再者言，就是老三媳婦那人，本就出身大家，恐是看不上這等的人家，到時候若是生出一二分的不是來，再拖上那幾日，自家的孫女兒還不親了。

    到此，二老太太心中也是一橫，麵色一整道：“我今日也和嫂子幾句心窩子的話，隻話不中聽，嫂子也隻聽一二句就是了。”

    大老太太一笑道：“你的這是什話，既是心窩子的話，便是你我二人的親近了，你隻管就是了。”

    二老太太一歎道：“雖，這老三家的是你嫡親的兒媳婦，可在你跟前又有幾年，我雖不是她正經的婆婆，這些年來來也著實在我麵前侍奉了些年月，拖句大話，嫂子對她雖是識的不深，我卻也深得她為人如何。”

    大老太太眉頭微挑道：“你且來就是。”

    二老太太便道：“老三媳婦，出身好，性情模樣無一不是出尖的，教出來的子女也沒有一個不好的，兩個兒子的前程學問自不必，且容氏這個兒媳婦，也是頂好的，再言這兩個女兒，也都是盡心教導，無一不可。

    隻八丫頭運道不好，狠磨了她的氣性。她也是個要強的人，滿心的苦不，隻想著一心為閨女找個好人家，這也是慈母之心，卻也是害女之心啊。”

    大老太太不禁一笑道：“依你話，這老三媳婦樣樣都好，為著阿縈也是竭盡心力，怎就是害女之心了。”

    二老太太道：“這謝家向來是江南望族，老三媳婦出身自不尋常，這眼光自然也是高的了，但凡看上的，家世、樣貌、人品哪一樣不是人中龍鳳的，可卻也得看清這世道才是。這世上的人家，但凡是個發達的，且不這些個豪門望族，更不那公侯王族，隻那詩書禮儀之家，任誰想在這仕途上精進一步以振家族的，都不會動了心思考慮我們家八丫頭的。

    若沒有石家那檔子事情，老三媳婦這樣挑，我不什，左右一兩年，總能有個中意的人家，她就挑到鼻子眼睛，我都不什，隻咱們徐家的根基，再加上她娘家的勢頭，別一般的世族之家，就是那皇城頭，我都不她一句不是的了。

    可奈何如今是個什勢頭啊，都變了，有石家這檔子事擋在前麵，衛家那遠的也就不提了，近的就這蔣家和郝家，那是生生的給八丫頭挖了一個大坑，這可不是想跳出來就跳出來的啊，若去的江南，遠離京都這是非之地，倒也使得，我也不知出了和緣故，竟是去不得了，家也不獨八丫頭一個姑娘，且不我們九兒和十兒，隻她那幾個出嫁的姐姐們，再有上頭的姑姑們，就是在外麵起這八丫頭的事情，也是倒牙的很。

    如今當務之急不是再等上一二年，而是要堵住這悠悠之口，方能平息一二分的口舌。

    再者，不旁的，且族，我們乃是宗房一族，大嫂可千萬記得啊，這族內多少雙眼睛可是盯著我們呢。”

    二老太太不停歇的了這一長串，好的話也了，難聽的話也盡了，大老太太仍是那副老神常在的麵孔，見到二老太太話畢，也隻笑了一笑道：“我已知你的意思了，你且安心，這事兒且容我與老三他家商量商量才是。”

    二老太太也知此事不是一時就成的了，如今自己的力也使得了，就看這大房如何做的了，當下也舒口氣，隨即起身道：“到底是年紀打了，上幾句，身上也是乏了，我也不擾嫂子了，且家去了。”

    大老太太便又客氣了幾句，二老太太這才離開了。

    隻這二老太太一走，大老太太麵上的神情就慢慢的沉了下來，屋內的丫鬟行動靜悄悄的，生怕哪一絲的響動驚動了大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