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青城,黎明已至。
大量的物資,藥物、食物被運進城,開始災後的救援和重建。
這座城哪怕已經化為一片廢墟,但埋在地下的陣基,大部分都還能用。
憑借這些陣基,隻要投入資源,很快就能重新建立起一座護城大陣。
除此之外,還有翠青城的地理位置也很關鍵,地處要道,能很好地轄製草原入侵後方。
就這兩點原因,就決定了翠青城的戰略價值,哪怕它已經是一座廢墟,東境也不可能放棄它。城內的百姓經過李飛的初步救治,傷亡人數大幅度減少。
此時再得到朝廷的救援,許多人的情緒也逐漸平複下來。
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李飛從沉睡中醒來。
自從成為武道大師後,他幾乎就沒睡過覺了。
每晚都用修行代替睡覺。
之前用“青神’救治城內百姓,勁力可以吸納天地元氣進行補充,心神可以用【煉物】神通煉化血魂來轉化,植入體所需的本源生命力也是如此。
因為有【血息】在,理論上,李飛可以是“永動機’。
但一番大戰,心中的疲憊感比當初在北蠻一人敵萬軍還要大!
事後李飛完全不休息,在堅持了幾個小時,救治了數萬人後,他終於感覺自己達到了極限。這種極限不是身體層麵的。
勁力,體力、神通之力、精神力量都很充沛,但李飛卻突然感覺對自身的把控力在不斷下降,注意力很難再集中。
“心理層麵的極限到了。”
於是李飛不再強撐,終於停下來休息。
回到臨時搭建的帳篷內,他發現因為注意力難以集中,自己連用冥想法來代替睡覺都很難做到。於是徹底放棄修行,選擇睡覺。
這一覺,他睡了兩天兩夜!
他站起身,活動著身體,感覺像是扔下了背負很久的沉重包袱,心靈無比輕靈。
邁步走出帳篷,看到了外麵熱火朝天的場景。
李飛轉頭看向左側,和他的帳篷緊挨著,也有一個帳篷。
麵傳出他熟悉的劍意,這讓他不由得露出笑容。
在原地站了一下,李飛直接走進了旁邊的帳篷。
帳篷內,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寧青曼重新戴上了鬥篷,正盤膝而坐。
當李飛走進帳篷,寧青曼也隨之站了起來。
“傷勢如何了?”
李飛很自然地問道。
鬥篷遮住了寧青曼的臉,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聽到她清冷的聲音,讓人感覺有些許刻意的疏離:“沒什大礙。”
其實李飛前幾天幫對方療傷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對方的態度變化,對此並不在意:
“你之前才告訴過我,武聖輕易不會受傷,一旦受傷就肯定是道則受損,會很難辦。”
寧青曼沉默了一下,說道:“嗯,我的情況還好,一兩年就能痊愈。”
李飛聞言也沉默了。
寧青曼身為最年輕的武聖,天賦自然極高,破境之後,這些年來修為其實一直在漲。
但到了某個程度後,還是遇到了瓶頸。
畢競對巔頂強者來說,每前進一小步,難度可能都不亞於曾經一個大境界的跨越!
潭城那場問心局後,寧青曼在和李飛聊天時就坦言過,劍道瓶頸有所突破,有了更進一步的契機。這對巔頂強者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喜訊!!
然而現在寧青曼道則受損,需要一,兩年才能恢複過來,極有可能會錯過這來之不易的突破瓶頸的契機李飛對此感到很愧疚。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寧青曼不會遭此一劫。
察覺到李飛情緒的變化,寧青曼輕聲道:
“沒有你在潭城相助,我也渡不過那一劫,不會有突破的契機。更何況翠青城這一戰,我也並非全無收獲,殺了厲銘,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收獲!”
當初寧家覆滅,朝廷內部的爭鬥隻占一半的原因,剩下一半是因為厲銘在暗中謀劃,推波助瀾。當年害了寧家的那些人,隨著新君登基,全部被清算了。
因此寧家的仇人其實隻剩下一個厲銘。
寧青曼這多年來,一直在追殺厲銘。
如今終於得願以償。
隨著李飛最後打出的那式【不知天高】,寧家當年的這段恩怨,在寧青曼心中算是徹底落幕。她心中再無仇恨與負擔,可以更加純粹地去追求劍道。
“你之前不是說,如果我再次遇險,你不會來救嗎?”
李飛突然問道。
他直勾勾地看著寧青曼,目光好似要穿透那層薄紗。
盡管戴著鬥篷,寧青曼還是撇過頭去:“花冬寒因為我才選擇來東境練劍,她被困在這,我自然要來看看。誰知道祁連觀世還聯係了那兩個邪魔在這等我?那就隻能打了。”
“哦?是這樣嗎?”
李飛笑了。
他沒有點破對方,也沒有繼續追問。
其實他心中倒也沒有此刻表現得這坦然。
畢競也不是什情場老手。
帳篷內一時間變得沉默。
兩人用千機無影絲隔空聊天,每天都會聊很多,已經聊得很自然,如同多年老友。
但此刻麵對麵,卻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
“那個....”
“你.”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
李飛看著寧青曼。
寧青曼轉過頭,薄紗之下的目光落在李飛臉上:
“為了救城的百姓,你累到幾乎昏迷,我其實沒想過你會這拚。”
李飛搖搖頭:“你誤會了。”
“嗯?”
“我從來沒想過要當聖人。”
“恩.”
“這次來翠青城之前,有很多人都不同意。東境提督葉經賦告訴我,我是大藍國侯,國之重臣,應該胸懷天下,以大局為重。”
聽到這話,寧青曼冷笑了一下,明顯有些不以為意。
李飛繼續說道:
“這場大戰之月後... .我看到花冬寒在城內救下的一個小男孩,還有他的母親。明明兩人也是劫後餘生,又累又餓,但卻第一時間加入了救援工作,盡最大的努力幫忙包紮傷員、給花冬寒引路,帶她過去救那些快要撐不住的傷員. ..”
“在救人的路上,我聽到那位母親教育自己的兒子,他們運氣好,遇到兩位大俠才保住了性命,不該辜負這份恩賜,應該盡力去幫更多的人。”
“城內還有不少和這對母子類似的人,都是自發地參與救援 ....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人,但他們讓我很動容。”
“為了這份動容,我願意竭盡全力去救人,也願意殺光製造這場災難的所有人!”
“但如果有人告訴我在千之外還有幾十萬,上百萬甚至更多的人和翠青城內這些百姓一樣慘...其實我並不會有太多觸動 ...”
“所以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那種能胸懷天下的聖人.. . . ..我的眼界,也僅僅隻能看到眼前的這些悲歡離合而已。”
雖然是第一次聽李飛做這樣的“自我剖析’,但寧青曼卻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很熟悉了。
她一點都不意外。
她知道李飛就是這樣的人。
因為她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這種熟悉感是從什時候開始的呢?
寧青曼在李飛昏睡的時候仔細回想了一遍,似乎是從潭城那一戰,兩人第一次“人劍合一’之後,這種感覺就漸漸誕生了。
對“劍仙’而言,從握劍的那一刻起,對一把劍的了解就猶如掌中觀紋。
但如果這把劍變成一個人呢?
對寧青曼來說,劍是“知己’。
那人.
“其實,能做到對眼前的悲歡動容,也已經很不容易了。”
寧青曼輕聲道,“你剛才想問什?”
李飛:“你今後有什打算?”
這個問題讓寧青曼突然有些心慌。
因為幾天前,李飛當著三名巔頂強者問她的那個問題,她一直都還沒回答。
“回中原,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療傷。”
寧青曼故作輕鬆地說道。
李飛聞言並不失望,點點頭:“也好,等戰事平息,我應該就會去一趟天一樓,之前不是說好要一起嗎?”
寧青曼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好,你去的時候告訴我。”
李飛臉上露出笑容:“一言為定!”
草原某處。
一座無名的山峰上。
祁連觀世身穿金色的大滿祭服,站在峰頂看著遠處。
“神鷹王’巴木神哲,神廟薩滿那木汗兩人沉默地站在他身後。
片刻後,一道身材魁梧,身穿白色戰甲的高大人影從天而降,落在這座山峰上。
他的到來,讓巴木神哲和那木汗這兩名頂尖強者都感覺到極大的壓迫感。
眼前的身影,似乎比山更高大,比海更寬闊!
來人正是草原第一勇士一一拓跋山海!
大滿祁連觀世是草原第一強者,拓跋山海就是當之無愧的草原第二。
祁連觀世代表草原術道的頂峰,拓跋山海就代表草原武道的頂峰。
這位立道境巔峰大宗師,無疑是草原最有機會破境成為武聖的人選!
此前草原教權與王權對立,草原王庭的那位可汗最大的依仗就是拓跋山海。
對方不僅是草原武道的最強者,同時還執掌草原最強的騎軍天狼血騎。
一萬名天狼血騎,結成軍陣,可以圍殺立道境巔峰大宗師。
拓跋山海也是修的兵道,且軍陣修為達到了“帥級’,他加上天狼血騎,比一般的親王級更強!正因為有拓跋山海和天狼血騎,草原王庭的可汗才能和祁連觀世分庭抗禮這多年。
可誰也沒想到,拓跋山海會帶著天狼血騎一起暗中效忠祁連觀世!
最重要的兩枚籌碼倒戈,所以祁連觀世才能在三天之內平息內亂。
東境大戰,雖然打得異常激烈,但祁連觀世始終都沒有動用拓跋山海和天狼血騎,一直讓這兩個重要戰力留守王城。
一來,有這兩個戰力在王城,配合王城的大陣,即便大藍朝派巔頂去後方偷襲,短時間內也難以破陣。二來,祁連觀世畢竟才平息內亂沒多久,遠遠談不上徹底掌控了草原,所以他需要拓跋山海和天狼血騎坐鎮王庭,替他盯著可汗一係的人,避免後院失火。
但現在,祁連觀世把拓跋山海從王城調來了。
“冕下。”
拓跋山海來到祁連觀世身旁,以拳抱胸,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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