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上學堂去咯。”
小院門前,陳二丫背著一個小挎包,笑著同陳平安招呼道。
陳平安站在門前,笑容溫暖,揮手回應。
“嗯,一路小心。”
芍藥站在一旁,也是揮手致意。
陳二丫笑著揮完手,轉身離去。陳平安看著小丫頭漸漸遠去的背影,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在小丫頭離去後沒多久,暗地便有數道氣息一閃而過,順著小丫頭的路徑隨行而去。
小丫頭比較獨立,自來了蒼龍州城後,每日的上下堂基本是她一人獨行。
顧家安排的這些護衛,一路隨行,倒也算個保障。
小院距離蒼龍學堂不算太遠,又身處蒼龍內城,再有暗地的護衛相護,整體上的安全性可以保障。他倒是想送小丫頭一同前去,不過卻被小丫頭眸眼彎彎,笑著拒絕了。
直言他公務繁忙,修行之事又如攀絕壁,刻不容緩,此來州城必有其他事情要處理,讓他不必相送。再者,她這些日子以來,上下堂早已習以為常。若是哥哥一路相送,她習慣了陪伴,後麵等哥哥走了,她可怎辦哩。
陳平安聽得的是又心軟又心疼的。
此前幾日,等小丫頭離去後,他曾偷偷相隨,確認小丫頭安然進入學堂後,這才作罷。中間還有一日,他曾靈性遙遙感應,探查學堂內情形,確認二丫在學堂內並無遭受不公待遇和欺負後,這才離去。也是其他學子的幸運,若是當初小丫頭進內舍,引發抗議的事情,發生在今日。
哼哼 .
他一路苦修,步步為營,可不是為了讓唯一的妹妹來受欺負的!
有些事情,他自己受了也就受了。但要是放在二丫身上. . .
不行!
絕對不行!
他不攪個天翻地覆,那就對不起他這一路的艱辛!
“不必在這陪我,安心修行去吧。”
看到芍藥還站在一旁,陳平安神色溫和,笑著說道。
芍藥作為心腹,也算是一起從苦日子過來的,她的待遇自是和尋常侍女不一樣。
芍藥婉言相拒了兩句,不過眼看陳平安堅持,她也沒再拒絕,向著陳平安盈盈一禮,欠身告退。作為小丫頭的身邊,芍藥在這也算是內務大管家。平日小丫頭在學堂,芍藥便是在這操持相應內務,閑暇之餘便是修行武道。
到後麵各方麵理順之後,芍藥用來修行武道的時間也就越發多了。
說來,這幾年間,芍藥長得倒是越發出落了,俏生生地站著,看得賞心悅目。
陳平安在院門前沒站多久,很快便回到了房間。
距離那晚如意寶閣交易已經過去了近十日的時間。這十來日間,陳平安倒也處理了不少事情。他此來州城,處理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因為蒼龍特使之事。
恢複無影刀宗在北蒼的利益,他拒不受令,還廢了特使齊廣山的修為。
消息傳回後,在蒼龍州鎮撫司不亞於掀起一場地震。
如此肆意妄為之舉,無疑是對州鎮撫司威嚴的公然踐踏,將森嚴法度視若無物。
莽刀陳平安此舉,若不嚴懲,恐難平眾怒,應按律嚴懲,以正州鎮撫司之綱。
按照州鎮撫司大部分人的認知,此事應無轉圜,當以雷霆手段懲之,以儆效尤,彰顯州鎮撫司法度!隻是......
在陳平安趕赴蒼龍州城之前,此事的基調確實如此。
州鎮撫司的審議會上,已經數次提起免於莽刀陳平安北蒼副鎮守之職之事。不過每一次提起,都被顧家所在的派係力量暫時壓下。
顧家對莽刀陳平安的極力拉攏,下注至此,倒是令很多人沒有想到。不過此事大義名分不在顧家,縱然顧家在州鎮撫司的勢力雄厚,派係錯節,但想要將此事徹底壓下,也不太可能。
能壓得了一時,卻壓不了一世。
再者,薛家和王家可也不是吃素的,借此事契機,齊齊發難,向州鎮撫司施壓,以期免去莽刀陳平安之職,更換新的北蒼副鎮守人選。
同時,無影刀宗、血刀門這兩個苦主,時不時地便登門叫嚷兩句,求州鎮撫司盡快為他們做主。血刀門倒是還好,但無影刀宗身為蒼龍州境內的頂尖勢力,他們的合理訴求,州鎮撫司雖是強勢,但也不好無視。
在各方麵因素的影響下,此事正向著不好的局麵發展。
可誰能想到 ..
蒼龍顧家核心族老,冰魄神針顧清嬋,竟然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破境了!
破的不是小境,而是一舉登臨大宗師之境!
成為近二十年來,蒼龍州境內唯一新晉成就的一尊女子大宗師。
若是如此倒也罷了,最關鍵的是,顧清嬋距離上一次破境,不足兩年時光!
速度之快,令無數人咋舌。
此事流傳甚廣,影響深遠。
甚至像顧家莫非要出一尊女君的言論也多有提及。
此事一出,顧家的聲勢為之大振。
如此情形之下,蒼龍州鎮撫司內的審議天平,竟然也出現了極大的扭轉,開始逆勢變化。
也不知顧家動用了什籌碼,付出了什代價,原本影響甚遠的一件事情,竟是然就此平息。無影刀宗那邊雖多有不滿,但大勢之下,竟也不再叫嚷。
不過,此事雖然平息,但還未真正消弭無蹤。
相應的工作,自然是要陳平安這個當事人進行收尾。
在如意寶閣變賣交易的第二日一大早,陳平安便去了一趟州鎮撫司。
作為一州鎮撫司中樞總部,州鎮撫司的氣勢恢宏,來往者實力大都不俗。
“鎮撫司重地,來者止步!”
陳平安還未及門前,便有精銳差役大喝出聲。
聲如洪鍾,猶如炸雷,喝住了他的去路。
鎮撫司的大門極大,陳平安還未說話,另一側倒也響起了差役的喝止聲,不過言語間卻要比這好上太多。
“鎮撫司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若有事相求,按規矩通報,經允許後方可進入。”
陳平安朝著那側看了一眼,來人與他不同,不遠處停著一輛車駕,顯然是坐著車架過來的。陳平安冷著臉沒有說話。
他倒是沒想到,堂堂州鎮撫司重地,一州中樞總部,門前的差役,竟然也學會了玩雙標。
身份不同,待遇不同?還是... .人不同,性格不同?
“有事通報,無事速退!”見陳平安沒有說話,身前的差役眉頭一皺,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嚴肅斥道。
就在他們這說話間,另外一側的人已經走了進去,門前的差役笑得開懷,似是拿什好處一般。邊上的那一幕,陳平安看在眼。就在剛剛,交涉之間,來人遞了一錠銀子過去。
“若再不走,便以妨礙公務,攪擾秩序罪,押入大年...…”陳平安麵前的這名精銳差役怒目圓睜,正還要說下去,話卻突然停住了。
他看到麵前的青年,神色淡漠,目光平靜,緩緩地取出了一塊令牌,放在了他的眼前。
等他看清了令牌的樣式,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他嚇得渾身一個激靈,臉色變得煞白,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卑職李天寶,參見都指揮使大人!不知大人駕到,請大人恕罪!”
差役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心中充滿了恐懼和懊悔。
他在這州鎮撫司多年,也不是新人了,察言觀色,那也是一把好手。誰能想到,他今天在這翻了船。州鎮撫司的人,上上下下各級指揮使,他都認識。常來的各家管事公子,他也清楚。
今日門前來了一個年輕人,誰能想到他就是聲名赫赫的北蒼副鎮守,莽刀陳平安!?
他不是在北蒼嘛?怎跑這來了?
跑了就跑了,咋還就一個人來了!?
北蒼的人幹什吃的!?大人出行,都沒人隨行嘛!?
這孤身一人,又是年輕人,他還不認識,這能不犯糊塗嘛!
誰能想到坐鎮北蒼的一方要員,會是孤身一人前來州鎮撫司,一點排場和場麵都沒有。
平心而論,他今日的所作所為,並不算太過分。
語氣雖是凶狠了點,但整體的流程和話術,都是按照州鎮撫司的常規套路來的。
嚴格來論,並無什可指責之處。
可..
麵前的人是誰!
北蒼重鎮副鎮守,莽刀陳平安!
心狠手辣,說一不二的狠角色!
惹得他不高興,哪一次不是殺得個人頭滾滾!
那無影刀宗的龍虎高手,說殺就殺了。特使齊廣山齊大人,說廢就廢了。
更何況是他一個小小的看門差役!
“完了完了。”這名精銳差役,身上冷汗直冒,心若死灰。
就在他以為今日就要交待在這的時候,隻見對方收起了令牌,徑直走了進去。
“參見都指揮使大人!”
“卑職參見陳大人!”
“小人.”
聽著不遠處接連響起的拜見聲,這名跪在門前的差役,雙腿發軟,大口大口猛烈地呼吸著。這一刻,他隻覺得恍惚無比。
他汗水涔涔,濕透了衣衫,望向州鎮撫司森嚴的門戶,口中喃喃:“我..... .活下來了?”劫後餘生的慶幸感,油然而生。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州鎮撫司的破事兒,陳平安自是不管。
他從底層一路摸爬滾打起來,見多了門道和潛規則。本以為蒼龍州鎮撫司作為一州中樞重地,這種現象應是要好一點。但就今日門前這一觀,事實恐怕未必如此。
或許傳記上說的沒錯,大廈將傾之勢若難挽回,越是接近核心往往越是腐朽,正如那枯木最先被蛀空的往往是內部,不要再報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大乾王朝是不是大廈將傾,難以挽回,陳平安不知道。但他看到的,卻是州鎮撫司的些許腐朽。若是深挖內,不知能挖出多少蛀蟲。
大乾頹勢盡現,若非帝京內尚有擎天巨柱,恐怕是真正的日薄西山了。
王朝貴人想盡一切辦法,想要中興大乾,恢複王朝鼎盛。但中興. .
豈是那般好中興的!?
這些距離陳平安太過遙遠,他自是不管。就眼下而言,若是有朝一日,他入主州鎮撫司,主掌大權,定要改一改這腐朽之氣!
陳平安進入州鎮撫司,不少人聞訊趕來,看到他紛紛見禮問好。
因為齊廣山的事情,近來陳平安在蒼龍州鎮撫司的名聲極大。不管感觀如何,此時有機會一睹陳平安真容,他們自是要見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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