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帆撐滿海風,老舊的棕黑色木質船首劃開海麵,點點浪花時不時濺落到輕微起伏的甲板上。呼,吸,呼,吸。
年輕的華山劍客吳舸伸手抓著欄杆,臉色微微泛白。
他不想去擠混雜了汗味、腳臭味、黴菌味的昏暗無光下層艙室,寧肯待在甲板上。
靠著常年習武的優異身體素質,確實能勉強抵擋船隻起伏的搖晃眩暈感,但看到遠處那遮天蔽日的黑雲暴雨,以及暴雨中不時落下的雷霆,仍不免心生怯意。
在自然偉力麵前,縱使武者,也不過是比螻蟻略強的蚱蟋罷了。
“唔!”
灰雨站在船首甲板上,看著遠處風浪,疑似覺醒了曾經身為星際海盜的情懷,眯眼撫摸著欄杆,很想吟詩一首。
當大腦開始思考,裙子之下隱隱傳來cpu超頻的風扇急速旋轉聲,搜腸刮肚一番後,突然說道:“大南海,南海大,海麵黑得像臭襪,MACHINE-CHECK-EXCEPTION。”
麻麻的想個詩能想到cpu過載藍屏了是吧。
李晟眼角一抽,連忙搖了搖灰雨的腦袋,猛按人中,讓她重新開機。
永安皇帝在位期間,明朝積極參與海外貿易與遠洋殖民,所以一些沿海的、參與過海貿的江湖人士大概率懂點英語來著。
所以不能像電影那樣,哄騙小姑娘喊什“愛老虎油”。
“風浪要來了!”
身形如瘦猴般的水手攀在桅杆上遠眺海麵,那片覆蓋大半邊天幕的黑雲正在滾滾挪來,渡船已經來不及規避。
“收起主帆!”
船主臉色陰沉地大喊道,指揮著船員們收起船帆,隻留一小塊風暴帆。
同時去下層艙室,將所有重物搬到底艙,以降低重心。並將所有炮門、舷窗統統關上,防止進水。船主把控著船舵,二把手則跑過來對一眾江湖人士疾聲道:“請諸位移步下層船艙,甲板上浪大風急,不安全。”
江湖人麵麵相覷,大部分從善如流,跟著水手去下麵避難,
小部分比如錦衣衛路虎、相國寺苦榆、龍虎山張扶鸞等先天高手,則堅持留在甲板上。
這算是某種高手的矜持與自傲吧,最起碼甲板上視野好一些,哪怕海難真發生了,也不至於第一時間就隨船沉到海底,喂了魚蝦。
見這些先天高手不肯挪位,船員也不再勸,繼續收緊桅杆支索與橫桁綁繩,順便用麻繩將自己跟圍欄、桅杆綁在一起,準備接受風浪衝擊。
嘩!
多桅帆船一頭衝進驚濤駭浪之中,未綁好的雜物,比如木桶貨箱什的,直接被高高震起,墜進海。李晟抓著一千多斤的灰雨,屹立於船頭,不動如山。
其餘先天高手默不作聲,以內力吸附住腳下木板,硬抗風浪。
傾盆暴雨澆打在臉上,炸雷聲不時在海麵上響起,或遠或近,景象宛如世界末日。
華山劍客吳舸一個不穩,被浪頭掀飛,整個人摔出甲板。
霎時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心底升起無邊悔意,“不該逞能的. . .”
他原本也想去鑽船艙,但看到不少人都留在甲板上,代表師門參加壽宴的他幾番糾結,還是留了下來。眼看著吳舸即將墜海,站在不遠處的龍虎山年輕道士張扶鸞,猛地收回吸附甲板的內力,蹬踏木板閃至船邊,一掌震開纏繞在圍欄上的麻繩,
隨後甩出繩索,精準套住已經跌下甲板的吳舸。
“起!”
張扶鸞用腳蹬著護欄,用力一拽,如同空軍多日、氣急敗壞把魚摔上岸的釣魚佬一般,將吳舸重新拉回到甲板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動作幹脆利落。
就算是李晟來救人,也不能幹得更漂亮一一他大概率會用蝙蝠鉤爪槍直接射穿吳舸身體,救上來之後再用方便麵之類的東西把傷口補上.
“多,多謝道長!”
吳舸驚魂未定,看著和自己年齡相差仿佛、甚至還小幾歲的張扶鸞,又羞愧又後怕。
“客氣。”
張扶鸞麵色平靜如水,轉身看向茫茫海麵,眉頭幾乎擰成一團。
晦暗海水中,隱隱顯現一團龐大陰影,繞著船底遊曳。
也許是渡船闖入了它的領地,也許是它覺得此刻風高浪急是最好的機會,那團陰影試探性地,撞向渡船咚!
巨響聲從船底傳來,整艘船都搖晃了下。
咚!!
又是一次撞擊,木板咯吱作響,下層其中一間水密隔艙被撞開一道缺口,滾滾海水立刻湧入其中。“左滿舵!打開右舷炮門!”
船主的聲音在風雨中幾乎變形,水手們竭力保持平衡,推開炮門,將炮口瞄準水麵下的陰影。轟轟轟轟!
火炮一輪齊射,球形炮彈撕開海麵,激起白色浪濤。
天地間聲音仿佛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
浪濤漸漸散去,海麵泛起殷紅,腥臭血水浸染擴散。但那團陰影依舊存在,不僅沒有退去,反而陷入無邊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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