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燕上車的時候,挎帶著一個相機盒子,還提著一個布袋子,看得出來這個袋子應該是自己做的,手工縫製的痕跡挺重。
李龍沒問她帶的什,開著車往西出了縣城,往山的方向而去。
路兩邊的農田,東方紅七十五拖拉機正在耕地,轟隆隆的聲音,以及拖拉機冒出來的黑煙,和田邊一片片綠色,讓人感覺到一片萬物複蘇欣欣向榮的景象。
“真好,開春了,溫度升起來了,聽這拖拉機的聲音,都不感覺到吵一這個拖拉機手真賣力!"馬曉燕看著窗外感歎著。
李龍暗笑,沒開口。他分明聽得出來這個拖拉機“吭"住了,冒黑煙是犁地犁不動了一後麵五鏵犁上坐的那個人把犁頭往下壓的太深,地太硬犁不動,所以拖拉機冒黑煙,前進不了。
現在犁地不像後世大馬力拖拉機一個人在駕駛室就能操作。這時候無論是耕地、播種、耙地,都需要兩個人一起操作,一個在前麵開拖拉機,一個在後麵輔助農機上比如五鏵犁、播種機一一上麵進行調整,主要調整犁頭翻地的深度、播種的密度等等。
這個開拖拉機的,和後麵犁頭上調整的,大概率是二把刀。
李龍開著吉普車來到烏伊公路往南的路口,拐進去的時候提醒了一下馬曉燕:
“馬幹事,後麵的路有點顛,你坐穩一些。”
“好。"馬曉燕經常下鄉,對本縣各地區的路麵情況還是很了解的。
李龍並沒有減速,他想著哈木他們上午應該就開始洗羊了,現在也不知道洗了幾群了,得盡快過去看看情況。
吉普車經過清水河村的時候,這邊也在忙碌著,人都在地幹活,村除了幾個狗看到車子追過來,其餘時間都很安靜。
汽車開進山,溫度一下子涼了起來,來到哈木他們那邊山溝的時候,空氣中一股子克拉磷的獨特味道彌漫著,李龍一眼看過去,好幾群羊正在草坡上,東一片西一片的,涇渭分明。
有的羊已經洗過了,身上都是褐色,正在曬著太陽,有的還沒洗,正在吃著草。
吉普車開到冬窩子跟前,兩條狗跑了過來,圍著車子吠著,李龍下車的時候狗很親熱的撲上來。他摸了摸兩條狗的腦袋,正準備往洗羊池那邊過去,卻發現馬曉燕在車畏懼的看著那兩條狗,不敢下車。
李龍笑了笑,指了指羊群那邊,兩條狗搖了搖尾巴就跑掉了。馬曉燕這才開了車門下來,然後快速的來到李龍的身後躲著。
李龍帶著她來到洗羊池跟前,這邊哈木、玉山江、塔利哈爾等人都在不同的位置上忙碌著,一群羊剛被趕進去一半,他們也顧不上過來和李龍打招呼,隻是點點頭笑笑。
李龍過去幫著趕羊,馬曉燕則站在遠處,尋找不同的角度開始拍照。
洗羊池上麵是喇叭口,方便把羊趕進去,水從水管那,通過一段淺渠引到了洗羊池中間的大池子,大池子水位有快一米深的時候,倒進去克拉磷,截斷水流,攪勻藥水後就可以洗了。
這些羊的羊毛都已經剪掉了,身上隻有薄薄的一層貼著皮的羊毛,方便藥水能夠直接接觸到皮膚。羊一年就洗一次,經常在戶外,會接觸到不同的細菌、微生物、寄生蟲,最多的就是一種蟲,可以讓羊毛大片的脫落,這玩意兒不殺死,那羊就隻能冬夏都光著身子,因為這蟲子長在毛孔,羊毛直接就長不出來。
洗羊的時候至少要三個人,一個人在喇叭口把羊往洗羊池趕,兩個人在洗羊池這拿著Y字形木叉把羊頭按到藥水
羊身子能泡上藥水,但羊頭不會主動進去,如果羊頭不泡藥水,那有傳染病的話,等出去後會繼續再漫延到全身,洗羊的效果就大打折扣。
如果人多的話,還有人會在洗羊池的末尾處等著,等羊出來後,把羊收攏在一起。隻要收攏住頭羊不亂跑,通常羊群就能在一處不怎亂動了。
這時候哈木在往趕羊,塔利哈爾和別克在中間叉羊,玉山江在最後麵整理羊群,看看有沒有疏漏的。
哈木的妻子,還有一個李龍不太熟悉的羊岡子正在打,李龍知道今天有口福了。
哈薩克在這個季節,是會用牛奶和麵的,剛打出來的味道非常好,用本地人話說,哪怕什都不就,隻幹啃都能啃完一個這不是那種薄片的,挺厚,不特別大,但很有份量。
李龍過去幫著哈木把那些羊慢慢趕進洗羊池,哈木看著羊大部分進去了,這才過來和李龍打招呼,順便說了一下昨天的事情。
“昨天我們部落一位老人去世了,這邊的事情就停了,我們先去幫著把事情處理了一下。”度..….…李龍點點頭,這的確是緊急突發的大事,肯定比洗羊重要。
“九十多歲了,家人和她本人都清楚,所以大家並不是很悲傷。"哈木繼續說道,“那個人是.……”“去年來過的,宣傳幹事,聽說你們洗羊,特意過來看看。"李龍含糊的解釋了一下,沒說馬曉燕來采訪自己幫著他們挖洗羊池,順便看洗羊效果的。
“方便多了。"哈木臉上露出笑臉,“你看看,根本不用把羊往牧業隊那邊趕,這一洗,等曬幹了,往圈一趕就好了。我們這節省了不少的時間!”
李龍哈哈笑笑,本來就是這個想法,現在實現了,當然就開心了。
他看了看四周,果然來的比較晚,目前這是最後一群要洗的羊,洗完後今天就沒了。
“今天不洗了嗎?”
“不洗了,"哈木點點頭,“今天是試著看看需要多少時間,下午塔利哈爾他們回去,會給其他人通知,明天剩下所有的羊群都過來,一天就能全部洗完了。在這有個洗羊池,真的太方便了。”李龍看著馬曉燕拍了幾張照片後,就過去采訪玉山江和塔利哈爾他們,他便沒過去摻合,而是跟著哈木來到了冬窩子跟前。
“克拉磷夠吧?"李龍問道。
“夠了,這藥水是可以重複使用的。"哈木有些惋惜,“今天趕來的羊群少了,其實這麵的藥水是可以再洗兩三群羊的。
李龍明白他的想法,現在雖然洗羊池底鋪了石子,但說實話這麵的水放一晚上,肯定滲光了。明天需要重新放水,重新倒藥。
但這個也沒辦法,必然的損耗,避免不了。
“一瓶藥沒多少錢,洗過一群羊就夠本了,不可惜。"李龍笑著安慰,“昨天我打了頭熊,就在溫泉溝那,沒想到熊都跑到這來了一你們最近碰到沒有?”
“碰到了啊!!"哈木說道,“碰到兩頭,都在溝,一頭大的一頭小的,兩頭哈熊都凶的很一一不過我們的狗不怕它們,敢咬呢。”
哈薩克牧羊犬就是猛,天山獒犬真不是白叫的,敢和熊、狼對戰的狗並不多。
當然,能稱之為獒,那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
李龍再看向那兩條黑狗的時候,目光中多了幾分欣賞。
馬曉燕拍完照,采訪完,那邊玉山江他們也把羊歸攏到各自群。這些羊也挺聽招呼,分散在這一片山間草地上,各吃各的草,各自休息,聚攏在頭羊周圍,也不亂竄。
這時候玉山江和塔利哈爾他們去水管子邊上洗了手後,才過來和李龍握手打招呼。
一段時間沒見,感覺都很親切。
“塔利哈爾,你不是打了兩頭狼嗎?昨天李龍打到了一頭熊!"哈木對著塔利哈爾高聲說道,“哈熊啊,就在溫泉溝那邊!
“真的嗎?"塔利哈爾有些震驚,“多大的?”
“兩百多公斤吧,肚子腸子之類的帶不回去,都沒有要。"李龍說道,“開春了,不是很肥,和我差不多“那大啊!你一個人殺的?不可能吧?"別克也有些不敢相信,哈熊在這一片山,算是頂級掠食者的存在,單殺哈熊在他們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哪怕有槍。
畢競塔利哈爾有槍的時候,差點兒讓哈熊給嚇出屎來。
“真的,今天我還拿到了熊肉!"旁邊的馬曉燕不知道從哪鑽出來,聽了一會兒,急忙給李龍作證,“熊肉真肥!”
“你真厲害!"塔利哈爾佩服的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啊!”
想想自己曾經麵對哈熊的時候嚇的動靜,再看看李龍,還真不一樣,他也有些好奇,問道,“你是怎殺的?”
“我在泡溫泉嘛,那溫泉很好的。結果哈熊撲過來,我先用刀,傷了他之後,再用的槍打的。”“你開始沒用槍?"塔利哈爾張大了嘴巴,“他沒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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