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的棉花地頭,雖然楊教授他們已經離開了,但這人並沒有少,反倒多了起來。
一撥人是農廣校的,這些是楊校長帶過來的。前兩天楊教授在的時候,他們跟著楊教授一起在這進行研究,請教了一些種植技術。
楊教授走之後,他們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留下來和謝運東他們一起討論著鹽堿地種棉花的發展前景。
鄉鹽堿地可不少,如果都能利用起來種棉花,不光可以增收,還能確保糧食產量不降。
一舉兩得的事情,不光是農廣校,鄉也能看出來這其中的好處,必然是大力支持的。
另外一撥就是村的人。村種棉花的可不僅僅是合作社這幾家。
去年李家帶頭種棉花,有幾家跟上的,基本上都賺了錢。現在打瓜籽的價格賣不上,去年最後都降到一塊以下了,就這個還賣不掉。
那想賺錢,就隻能跟著種棉花了。
而種棉花的那幾家,從李家學了技術,就算最差的也都賺了不少,所以今年四隊種棉花的又多了一些。
聽說八一農學院的教授過來了,這些人自然都希望過來學一學種棉花的技術,畢竟去年跟李龍在學,而李龍也說了,種植技術就是學了農學院教授的。
楊教授有科研任務,自然是沒辦法在地頭辦講座給大家答疑解惑。
但是合作社這些人天天跟在楊教授身邊,肯定受益匪淺,再加上有農廣校的人在,所以村這些人現在過來,就是想打聽一下有沒有什值得注意的地方,有沒有需要他們學習的新技術。
所以圍攏的人不少。
謝運東他們也不藏私,隻要自己知道,那些人問什他們答什,有些是楊教授說出來的,有些是原來李龍說出來的——
這一點是李龍說過的,技術這方麵,沒必要藏著掖著。種棉花這事情,隻有成規模了,大家都賺錢了才是好事。
如果隻是合作社幾家在種,那後麵搞不好上麵不重視,這邊也不一定能長久下去。
來這討教經驗的不光有四隊本隊的,還有一些和四隊一些人沾親帶故的其他生產隊的,他們今年也種了棉花,對於棉花種植方麵的技術,還不如四隊的這些人。
想要賺錢,那就不能太清高,拉下臉來,認真請教,麵子算啥?這時候學到真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合作社這些人,從李建國到許海軍,每個人邊上都有人在問,在聊著。許海軍算是最尷尬的。
因為其他人都是和李龍一起的,去年李龍開始講種棉花技術的時候,這些人時不時的就能聽一嘴,每個階段都參與了。
尤其是李建國,有些時候其他人不在,李龍同樣會給大哥李建國講棉花技術,這才讓李建國,和與李龍聊的最多的謝運東有那種“楊教授也不過如此”的感受。
當然楊教授真實的本事比李龍強太多了,隻不過這趟過來是搞研究的,能講的自然不會很多,有任務的。
而李龍說的都是實踐經驗,完全貼合本地現實,也難怪他們會這想了。
憑心而論,現在這地的棉花的長勢,並不如隊有些人家用高產田種的棉花,但大家都清楚,這可是鹽堿地種的。
這鹽堿地,種麥子都不好好長的,更別提種油葵和玉米了。現在種棉花能長成這樣,已經很驚豔了好吧。
所以大家才會這感興趣的。
下午玉山江照例來到收購站大院子練車。他下午事情不多,所以練車之餘,也會幫著梁雙成淘洗貝母。
不過今天他過來後,發現自己平時練的那台嘎斯車不見了,便過去問梁雙成。
“你說那台車啊?被人買走了。”梁雙成笑著說道,“人家買車的就直接說了,因為這車天天動,能看出來車況肯定沒問題,所以就買走了。”
“那我……”玉山江有點為難。
“龍哥說了,剩下的這幾台嘎斯車,隨便你挑著練。不過還是要小心點兒,真碰了,那車就歸你了。”梁雙成說話間帶著羨慕。
其實他也想有台車,但目前存下來的錢,還遠遠不夠。
他也清楚,等玉山江拿到駕照的時候,李龍肯定會便宜給他買一台車的。
當然李龍先前也半開玩笑的和他、孫家強說過,等他們攢夠錢了,也會便宜點給他們買車的。
所以現在梁雙成就在努力存錢。一方麵是要結婚,一方麵就是準備買車。
玉山江感動之餘,便隨便挑了一台嘎斯車去練——他不敢用伏爾加,知道那車價格更高,真要磕著碰著,損失不小。
玉山江的駕駛技術其實已經不錯了,不過他還是想著要多練練多學學。畢竟以後開車可不僅僅是在縣轉,肯定要往石城甚至更遠的地方跑,技術不過關,最後害的是自己。
照例練完車,然後就去看交通規則手冊。那些圖標表示什,他都要搞懂。有些不認識的字或者意識,還會去請教梁雙成。
就這幾天的功夫,他已經和梁雙成很熟悉了。
而就這幾天,玉山江往李龍介紹的那幾個地方跑得也很習慣了,包括鍾國強在內的一些老板對玉山江也很滿意。這個哈族人勤快,每天早早的就把羊宰好送了過來。
而且還很熱情,服務周到。鍾國強第二天說明自己要剔好的肉和骨頭,下一次玉山江送肉,就把肉分割得清清楚楚。
這就很不錯了。
僅僅幾天,玉山江就得到了這些人的認可,原本還是李龍的人情,現在看來,是自己找了一個合適的供貨對象啊。
玉山江自己也在摸索著縣城潛在的買方,同時也在思索著如何從零售轉向批發。
他知道急不來,但腦子不能不想。
李龍他們從瑪縣開出去,過了石城,李龍邊開車邊給顧家姐妹兩個介紹著外麵的風景。
一四三團、烏蘭烏蘇、葉家湖……
一個個地名從李龍嘴說出來,連帶著附近的景點和特色。
“這邊再往西就是沙灣,大盤雞出名。”
這時候大盤雞已經出現了,公路邊的那些飯館子,已經打出招牌給上這道大菜了。
“往南是鹿角灣,那的草原不錯,是距離北山比較近的。這不像瑪縣,瑪縣南山往麵,一層層先是土山石山。這呢,進山不久就是草原,風景很不錯。”
“這就快到奎、獨、烏金三角了,有兵站,南麵就是獨庫公路,其實如果按距離近的話,走這條路可能還要好一些。隻不過路況不好,咱們就別冒險了。”
這時候獨庫公路還沒後世那出名,但走還是能走的,畢竟現在已經五月下旬了。隻不過過了獨庫後,無論是通往唐布拉到尼勒克還是往南通往那拉提的路,都不好走。
不比現在走的312國道,好歹這路是柏油路。
哪怕有些坑,大體上路況還是沒問題。
從瑪縣到兵站這隻有一百公的距離,但李龍他們還是走了兩個小時。主要是一路不敢開太快——車都是女人孩子,有坑的地方李龍盡量避開。
如果是他自己開車,坑就坑吧,開快了飛起來,就是個坑也是平趟。
但現在不一樣。
有點謹小慎微的感覺。
所以已經到了中午,幹脆就在兵站這停下來,找了一家看著還不錯的館子,點了份大盤雞,吃個午飯。
附近的店不少,什“陝、西、四、川補胎、”、“加水打氣”、“專業維修”等等。
312公路沿線最不缺的就是為大卡車司機服務的店,包括一小土牆上用大黑體刷著“旅館”、“開水”、“洗澡”等字樣。
好在這邊人比較實在,不會在小平房上刷出“大酒店”的名字,還要臉。
無論是顧家姐妹還是明明昊昊,都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情況,一個個比較新奇。
但進了店之後,看到一些大車司機直楞楞的看著自己,也是有點發怵。
李龍把角落的一張桌子占下,拿過毛巾(這時候還不可能提供衛生紙來擦)把桌子好好擦了擦,然後趕了趕桌子上的蒼蠅,對顧曉霞他們說道:
“先將就一下吧。”
他倒沒啥,畢竟出來吃飯,這樣是常態。他在想著,如果顧家姐妹兩個不適應,或者兩個孩子不樂意,那就幹脆開進市城去吃。
不過進去難免提及二哥他們,不找說不過去,找的話又麻煩人家。
“沒事。”顧曉雨不在意,“聞著還挺香的。”
幾個大車司機看著這邊,先是靜了靜,過了一會兒聲音大了起來,各地的口音都有,說著粗魯的笑話。
李龍掃視了一圈,倒是沒人敢過來紮刺,至於心有沒有齷齪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一會兒店家把大盤雞端上來,看著是真不錯,聞著也香。那幾個吃著拌麵的卡車司機頓時就感覺麵前的麵不香了。
幾個人都餓了,就連明明昊昊也興奮起來。
李龍之所以選在這還有個原因。這畢竟是三地交界之處,不像五台等其他地方。這飯菜質量要過不去,來往的人可以去市、區,有更多的選擇,所以飯菜總體不錯。
五台、精河那邊就在路邊,剛好又卡在飯點時間,如果不吃,那就隻能餓著,會餓好長時間。
所以不管價格高不高、飯菜質量好不好,都得去吃。
李龍吃著,感覺還不錯。
吃完休息了一會兒,繼續西行。
顧曉霞讓李龍坐副駕駛休息,她開一陣子。
李龍考慮到繼續往西,路上的車少一些,所以由她開就由她開吧。
李龍自己也沒睡,繼續說著路上的風景,包括烏蘇南麵山的泥火山。
明明昊昊已經在後座上睡著了,顧曉雨一邊照看著他們一邊問泥火山是啥,李龍就給講解了一下。
就連顧曉霞心也是疑惑且奇怪,什時候丈夫變得這博學了?
不過李龍身上發生的超於常人的事情太多,她也沒深究。頭一次這樣開長途,顧曉霞還是很謹慎的。
等車子開到精河界,太陽西斜,李龍就沒再讓繼續,拐到縣,找了個招待所直接休息。
休息的早,所以第二天吃過早飯,一行大小五人又是神清氣爽的繼續出發。
繼續往西,荒涼的地方更多,比之先前的艾比湖區域更多的是荒漠地帶,雖然堿灘戈壁灘上有梭梭白刺,但一眼望過去,地上不是沙礫就是鹽堿,還真是難以開發。
哪怕到四十年後,這也大片被劃成保護區,剩下的直接用光伏板給覆蓋起來,反正這一片地方的日照充足,這樣算是廢物利用?
一直到賽木糊,才算是看到了一片片的翠綠和黃色的野花。
這時候的312國道就在湖邊,李龍把車子開下路基,停在一片開闊地上。
幾個人下車,看著藍色的湖水,感覺心曠神怡。
經常在四隊大小海子邊上玩的明明昊昊衝著湖水就跑了過去,顧曉霞也顧不上和妹妹一起去摘野花了,跟就跑了過去,還埋怨李龍不跟上。
“湖邊水又不深,沒事的。”
賽湖有一大特色就是像有沙灘的海邊一樣,湖邊的水由淺入深,哪怕是兩個孩子想跳水,湖邊幾米的地方也不可能淹著他們。
湖水很清,很涼,也看不到小魚。倒是湖邊這時候有大大小小的石頭,兩個孩子立刻就蹲下來撿著。
“這是什花?”顧曉雨接了一大把花,過來問李龍。
“野罌粟,也叫虞美人。”李龍說道,“等花敗了,下麵會結小疙瘩,跟罌粟有點像。”
顧曉雨一聽這個,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想要把花扔掉。
華人一大特征——除了那些喪良心的家夥,對於毒這玩意兒,深惡痛絕。
“別別別,它和罌粟可不一樣,沒毒的,隻是占了這個名字。你看,花還是挺漂亮的。”
李龍記得本地人把這玩意兒叫紅花,因為主要是紅色的,然後一開就是一大片,再往後218國道邊上草場,還有人圈起來給遊客拍照收費,一次五到十塊,一個花季也能收個幾千到上萬不等。
而懂行的蜂農也會把蜂房放在紅花灘邊上,然後這一季的蜂蜜也會賣得貴一些,要的人還挺多。
他們在五台那吃的雜燴丸子湯,所以這時候並不餓。
明明昊昊玩了一會兒水和石頭後,就跑過來問李龍為什水沒有魚。
“這是高山寒水湖,水是直接從雪山上融化下來的,水的源頭太冷,就沒能有魚生存。”
後世這養殖了著名的高白鮭,但目前這時候是真的沒魚。
本地人傳說這湖有個深洞,通往不知名處,所以不管當年的雨水是否豐沛,水位基本上都不會有什變化。
真假不知。
對了,順便說一句,雖然我算伊犁人,但賽木湖,是博州的。
在湖邊沒有玩多久,李龍就開車帶著大家穿行果子溝,出去到了蘆草溝。
老天爺給麵子,一路過來都是晴天,看到了最美的風景。
這時候果子溝溝口各種野蘋果樹開著一樹的花,顏色淡雅,很是漂亮。
而且這時候溝口也沒那多賣假蜂蜜的,隻有一排排的店鋪,什8號、18號、38號、68、88等老店一字排開,很出名了。
一路沒停,拐向伊寧。
等車開到顧博遠的院子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那,天空中的晚霞很是漂亮。
顧博遠在門口看到車到了,一臉的笑容。
特別是當明明昊昊下車跑到他跟前喊著“外爺”的時候,顧博遠的臉上都笑出深深的皺紋了。
他直接把明明昊抱了起來,然後才說道:
“你們兩個又胖了啊,現在多重了?有沒有二十五公斤?你們的強強哥哥上二年級的時候才這重吧?”
“已經有了。”明明還有點不好意思,“不知什時候就長了。”
顧博遠聽著哈哈大笑,然後把兩個孩子放下來,又望向顧曉雨:
“過來的時候路上都好吧?能適應吧?”
“爸,我也不是頭一回來北疆了。”顧曉雨笑著說,“那個宋阿姨呢?”
“在在在,在屋子收拾呢……這不出來了嘛。我是聽到汽車聲響,覺得就是你們。”
這邊,宋曉娟從院子出來,身上還係著圍裙,出來後臉上帶著笑,說道:
“老顧說你們到了我還不信,還是他的感覺準……歡迎歡迎,快進院子來吧。老顧,把大門打開啊,讓小李把車子開進來。這是明明和昊昊吧,真精神!真可愛!”
然後看向顧曉霞和顧曉雨,試圖分辨出來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
憑理性能猜出來,但現實中曉霞比曉雨顯得年輕,所以她才不敢確定。
“宋阿姨,我是顧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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