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把瑤找回來。”素世認真地說，她希望這種話能引起和葉的共鳴，最好能夠鼓起勇氣和她一起去。

    可和葉隻是又往身後縮了縮，幾個堆起來的小箱子掉下來砸在她身上彈開，於是乎整個人都被徹底埋葬。

    “這做……隻是徒勞而已……”有些虛弱的聲音嘟嘟囔囔，帶著淡淡的無力感。

    素世真的有點怒意上湧了，這種感覺就好比父母看見自家那不成氣的女兒，畢業以後不去上班就隻窩在家，抱著空空的啤酒罐過日子，沉溺於酒精帶來的忘卻。

    為什？既然那喜歡，為什要輕易地言棄？

    在來這的路上，素世無數次地回想著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父母離異以後她一直都很缺乏安全感，是Sora這個樂隊讓她找到了新的歸屬。

    即使身邊不再有姐姐的關懷，更沒有媽媽的溫柔，依然會在每次推開練習室大門的時候，聽到大家熟悉的問候，願意笑著回上一句貴安。

    難道隻有自己在乎樂隊的存亡，在乎瑤？不應該是這樣的吧？

    “就當是為了我好嗎？哪怕最後不成功也沒關係，跟我一起去。認識這久了我從來沒有懇求你做過什，僅此一次，好不好？”

    盡管心還是那樣憤懣，素世仍然用著極盡溫柔的語氣，雙手合十懇求，就像幼稚園的老師對待那些令人頭疼的熊孩子。

    她半跪下去，掀開了扣在和葉腦袋上的箱子，平靜地與她對視。

    有些時候話語未必比親昵的動作更加有用，素世希望能好好傳達出去自己的心意，讓和葉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

    和葉沉默了好一會兒：“你……有沒有看過《聖鬥士星矢》？”

    素世一愣：“隻是知道名字，還聽說過天馬流星拳。”

    她是個對動漫沒什興趣的人，但樂隊瑤跟和葉都是狂熱愛好者，最初的時候瑤就是提議當一個翻唱動畫歌曲的樂隊，正因為有著一樣的興趣，和葉才能和瑤走的那近。

    “那是上個世紀最有名的漫畫之一，講的是很王道的草根崛起打敗神的故事，主角是天馬座的青銅聖鬥士星矢。”

    和葉絮絮叨叨地說，“星矢前進的道路上遇到過很多強敵，經常被人打趴。有一次他一點力氣都不剩了，爬都爬不動了，就跟雅典娜說我再也沒辦法前進了。雅典娜說可是你還有希望啊。星矢想對啊，我還有希望啊，我有希望我最大啊，就站起來又把敵人打倒了。”

    說起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她就不再那畏畏縮縮，眼睛浮現起淡淡的光。

    也隻有這種時候她看上去沒那討人嫌，撥開厚厚的額發會發現和葉其實是個正統的美少女，可以發掘出來去演青春偶像劇。

    “我很喜歡這句話，認為說的太好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孩子，我也滿懷希望，覺得隻要有希望就什都做得到。”和葉說，“你知道的………我退學的時候家很反對，說再也不會管我了，我就自己一個人搬到這兒來，心發狠，想著一定要做出成績來給他們看。”

    她撇開眼睛，特意避讓著素世的目光，眼角在屋子掃了一圈。

    即使好好整理一遍這片好比是廢墟的家境，也沒法讓它亮堂起來，因為那些家具啊電器啊什的，都是淘來的二手貨，再怎用心打磨也不會有嶄新的光，就像她自己一樣。

    “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一直都沒什大的名氣，每個月賺到的錢差不多都會花完，一起出去玩的時候都是瑤在請客……雖然她說那點錢對她而言都無所謂，可我又怎會不去記得呢？”

    “希望什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東西，專門用來騙傻子。”和葉認真地說，雖然是低著頭，但這句話的分量似乎格外沉重，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

    “熱血漫畫之所以好看，是因為它會讓你產生我也應該這樣的錯覺。無良的老板總是跟員工說現在困難沒關係，是生活對你的磨練，要懷著美好的希望，明天總會好起來的。是有些事情你發狠去做就能做到，可大部分事情你懷著希望賭上命都沒用，我已經用自己失敗的人生詮釋這是個騙局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所以……別跟我談什鼓起勇氣和希望，瑤離開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會尊重她，即使我會因此失去她，那也無所謂。”

    素世不知道該說些什好，她從來沒跟和葉聊過這多，雖然是一個樂隊的成員，但僅憑借本能，素世就能感覺到和葉與自己絕對不是一類人。

    她曾經去看過和葉寫的輕小說，在天聞角川的文庫大賞網絡web連載，排名不上也不下，恰好卡在中間。

    和那些穿越異世界開掛的主流故事不一樣，和葉的故事總是一個心事兒特別多的主角，大概是因為她把自己代入來寫的，所以雖然不入流，卻恰恰能引起一些人的共鳴。

    評論區有些人說看和葉的故事找到了自己的影子，非常感謝。有些家夥則是純粹的黑子，嘲笑她什年代了，還在寫這種太宰治式的迷茫文學，活該沒成績。

    那時候素世還注冊了自己的小號，在那些黑子留言底下幫和葉說話，一口氣對噴了好幾天。

    這件事她沒跟任何人說過，倒是在後台收到過和葉表示感謝的回信，還說請不要再這樣了，因為沒有必要，反而容易招來更多的蒼蠅。

    和葉是為什退學的，似乎隻有瑤知道，而且一直都閉口不談。從她這個年紀能靠寫作混口飯吃來看，以前的成績應該不會差到哪去，國語都考不及格的人是不會好好講故事的。

    “慢慢枯萎，腐爛，最後發臭死掉，就是我的結局。”和葉從素世手拿回了屬於自己的箱子，又扣在自己頭上，似乎這樣就能與世界隔絕開來。

    “有瑤在的時候我還能和樂隊的大家說說話……現在她已經退隊，Sora也就和我沒什關係了，以後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就請別再來打擾我。”

    她就那樣倒在淩亂的雜物堆，手邊打翻的啤酒罐滾了出去，直到這時候素世才嗅到了酒味。

    在素世來之前，和葉其實都在偷偷喝啤酒，瑤失蹤以後她一直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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