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瓏這一怔愣間，鍾鄭氏已是拉著她就往另一邊走。

    林瓏回過神來，立即止住腳步，一臉正色道，“舅母，外祖母還病著呢，我這會兒離開不好，有什話在此也是一樣，外甥媳婦洗耳恭聽。”

    她不想被鍾鄭氏牽著鼻子走，不過對方的輩份比她高，能不翻臉還是不翻臉的好，就當給個麵子外祖母鍾尤氏。

    “這？”鍾鄭氏看了看這周圍，這不過是鍾尤氏屋前的回廊，在這兒話與敞開嗓門大喊有什區別？

    她滿眼都是嫌棄與不願意。

    “對，這。”林瓏不讓步，“明人不暗話，舅母有什直便是，反正也沒外人。”

    鍾鄭氏又看了看周圍，因為葉鍾氏到來的原因，除了大房媳婦留下來侍疾，其他人都已先行退去各回各院，倒沒有多少府的主子在此地逗留。

    又不是真有血緣關係的祖母，不少人都是做做麵子功夫罷了，倒是大房卻是拚命的巴結，想來又有幾分不屑。

    不過這些下人也讓人忌憚啊，這些人都不是她的親信，她進府雖時日不短了，但到底不掌中饋，很多大權她都插不進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房媳婦風光，想來就不甘心。

    思及此，她咬了咬下唇一臉的恨意。

    林瓏實大不耐煩與她交往，真如婆母所，這人就算攀了神武侯當了侯夫人，還是一臉家子氣，人的出身不一定決定她的氣質，但多多少少會有點影響。

    “舅母沒有話要，那外甥媳婦就先行告退。”

    完，她當即轉身離去。

    鍾鄭氏沒想到林瓏走就走，她好歹也是長輩啊，如果昔日的鍾郭氏還活著，她敢這樣無禮嗎？不就是看不起她的出身？

    難道她願意是庶出？

    她也想托生到太太的肚子，這樣也能嫁個如意郎君，不用費盡心機地勾引個老頭子才能勉強當個正室。

    可她就是胎沒投好，托生在姨娘的肚子。

    看著林瓏的背影，她又恨恨地咬緊牙。

    不過她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哪就真的這樣放林瓏走？

    遂又跑上前拉住林瓏的胳膊，勉強假笑道：“侄兒媳婦別急啊，我的話還沒有完呢，在這就在這，又不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她拍了拍林瓏的手背，故意做了個了解的表情，“咱明人不暗話。”

    林瓏實在不知道她葫蘆麵賣的是什藥，這會兒被她拉著走也不能走，實在是沒有心情再與她周旋，她冷臉道，“那舅母就趕緊打開窗亮話吧，我還要進去再看看外祖母的情況呢。”

    鍾鄭氏笑道，“那是，那是。”親熱地挽住林瓏的手臂，眼睛卻朝自己從娘家帶來的心腹使了使眼色。

    林瓏不喜歡與她勾肩搭背地故做親熱，隻是想要把手抽出來，就又讓對方挽得更緊，這回臉色沉了下來。

    “舅母好歹是長輩，這長輩就得有長輩的樣子，被人瞧去，我們倆這樣算什一回事？外甥媳婦到底是晚輩，不想被人成不敬長輩。”

    她這番話的長輩二字幾乎是咬著字眼吐出來，目的就是想讓鍾鄭氏自重。

    哪知鍾鄭氏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裝不懂，一副渾然不在意地擺著手道，“我不便是，這府有何人敢如此碎嘴？我回頭剪了她的舌頭。”

    碰上如此厚臉皮的女人，林瓏實在是沒轍，人家油鹽不進。

    看到林瓏這回不掩飾的不耐，鍾鄭氏也不好再繞彎子，遂湊近林瓏開門見山地道，“這個我有一事想請教外甥媳婦，外甥媳婦自打嫁進襄陽侯府，與外甥那是一胎接一胎的生，又胎胎都是兒子，真真羨煞旁人。”有幾分不好意思地拿帕子掩了掩唇，“這，外甥媳婦有什生子秘方？能不能傳授一點半點給舅母受用受用？”

    林瓏這才恍然大悟地看著她，原來她的目的是這個，頓時有幾分哭笑不得。

    也難怪鍾鄭氏緊張子嗣問題，神武侯的年紀當然不算輕了，之前與鍾郭氏生的嫡子女都長大了，至於庶出的，鍾郭氏生前估計看得緊，庶出的並不多，她死後，後院再無所出。

    鍾鄭氏還年輕，當然想趁這機會生個一兒半女以後傍身，畢竟人家的子女再怎樣也不親，況且都長大成人了也輪不到她去親近。

    不過明白歸明白，她哪有什生子秘方供人家使用？

    “舅母的心情外甥媳婦十分明白，可這孩子是老爺賞的，外甥媳婦真沒有什生子秘方之類的東西給舅母參考……”

    她的話還沒有完，鍾鄭氏的表情就變了，“外甥媳婦何必假話來敷衍我？不肯告訴我就直，我還當你與她們不一樣，好歹你沒發跡前不也是個破落戶的女兒？憑什就看不起人？我雖是庶出，但我爹好歹也還是……”

    林瓏同樣不待她把話完，直接抽出被她圈住的手，表情冷冷地看著她，“我想舅母是誤會了，你問的事早就有人問過，你可以去打聽一下，我的回答一律都是這樣，畢竟這是事實，我沒有必要捏造謊言騙舅母。”

    看到鍾鄭氏的表情十分不自然，林瓏覺得與她真的溝通不了，遂也不想再與她敷衍下去，“舅母，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都還是那句話，沒有。”頓了頓，“再我也沒瞧不起你的出身，我看是舅母沒自信才會老以為別人的目光

    !

    才會老以為別人的目光有問題。舅母若沒有什事，我這就先告辭去看望外祖母了。”

    話音一落，她直接轉身就走，懶得再與她話，鍾鄭氏太過自以為是，完全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回鍾鄭氏沒再攔住林瓏，看著林瓏逐漸走遠，她恨恨地卷著巾帕，這女人有什了不起？不就是會生才會讓夫家看重，也沒比她強多少，就是比她命好嫁了個好夫婿。

    “太太，別氣惱了，真要生子秘方，老奴去打聽便是，何必拉下臉去求人？”她的親信嬤嬤上前勸了一句，“再看襄陽侯夫人那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哪是個好相與的？太太求她豈不是自討沒趣？”

    “別了。”鍾鄭氏語氣狠厲地打斷她的話，沒看到她正被林瓏削了麵子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親信嬤嬤當即閉嘴不言。

    鍾鄭氏也氣惱地拂袖轉身而去，沒再去鍾尤氏的床前扮孝順，反正這府的女人沒有一個人瞧得起她，她去床前侍疾也隻是隔靴搔癢，還不如回去睡覺更好。

    林瓏剛一掀簾子進屋，就看到鍾家大奶奶在簾後張望，不由得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表嫂，你這是？”

    鍾家大奶奶一把拉了林瓏到一邊低聲道，“表弟妹，剛剛那女人與你了什？”

    林瓏初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那女人指的是誰，半晌之後才知道她的是鍾鄭氏，遂道：“也沒什，就是請教我生子秘方，表嫂你可笑不可笑？我哪有什生子秘方？若真有，我倒是不介意給她，可我沒有啊。”

    這事也不是不可對人言，再她沒有替鍾鄭氏隱瞞的必要。

    鍾家大奶奶撇撇嘴道，“她倒是想生，真真想得美。”

    林瓏細思，鍾鄭氏想生個一兒半女傍身也無可厚非，不然老了要靠誰去？不是從自己肚子爬出來的，始終難以親近起來。

    就像古家之前那房繼房老太太古金氏，就是沒個一兒半女，老頭子兩腳一蹬，就得看繼子與繼子媳婦的臉色過日子，若她有個兒傍身，估計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但她沒將這話出口，鍾鄭氏若是生了孩子就是嫡子，最先損害的就是大房的利益，鍾家大奶奶不願意看到她生子也在情理當中，人性本自私，隻要不是存心傷害人，她倒也不會過多的指責。

    鍾家大奶奶這下子待林瓏立即親厚起來，在她的想法，自然是傾向於林瓏是故意不給鍾鄭氏生子秘方的，畢竟林瓏四胎生了六子，若沒生子秘方誰信？

    換成是她，她也不信，不過她早就生下嫡子，故而也不稀罕林瓏的生子秘方，當然林瓏對鍾鄭氏這態度她是歡喜的。

    林瓏從她的舉動上就看出她的想法，卻是哭笑不得，有時候人啊了真話偏沒有人信，真真做人難。

    “對了，外祖母好些了沒有？”林瓏想要掀簾子進去看看。

    鍾家大奶奶拉住她，“表弟妹剛出去的時候，祖母就醒了，現在正與姑姑話，我這才避了出來讓她們母女好好話，我們等會兒再進去也不遲。”

    林瓏這才沒有掀簾子，而是與鍾家大奶奶在外廳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家事。

    因為把林瓏引為知己的原因，鍾家大奶奶像倒豆子一樣把家中瑣事都了個遍，從鍾鄭氏的奇葩事開始，再到各房妯娌的摩擦等等。

    聽得林瓏暗自叫苦不已，她實在是沒心情聽人家府雞毛蒜皮的事情，加上又不好評論，不然必要惹口舌之爭，遂隻是偶爾搭上句“真的嗎”、“是嗎”、“哦”等等不帶個人好惡色彩的詞。

    鍾家大奶奶不以為然，反正她現在正在興頭上，有人聽就好，其他的不強求。

    屋的母女二人也正著私己話。

    葉鍾氏看到親娘能醒過來，這心也就放了泰半，現在就等下人煎了藥送來，此刻給親娘調整了下枕頭的高度，臉上還有些許忿恨。

    “娘，大哥這是年紀越大越不像樣，娶了個什玩意兒回來？還把你氣著了，實在是讓人想不齒，我等會兒必定要他……”

    鍾尤氏伸手拉住女兒的衣袖，有氣無力道，“算了，你再什也沒有用，我還能活多久？就讓他們爭吧，反正我沒了也就看不到這些齷齪事，隨他們去吧。”

    經過這次九死一生活過來，鍾尤氏算是看開了，自己這把年紀確實沒什活頭了，剛若不是女兒一直喚她，她隻怕真要跨過奈何橋了，往後再發生什事情她也管不著了。

    隻是可惜了神武侯這爵位，就因為自己肚子不爭氣沒能生下個兒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被別人一步步弄垮，罷了罷了，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又何必執著？

    “娘，您還要活得長長久久才好咧……”葉鍾氏聞言悲從中來又抹了抹淚。

    鍾尤氏拍拍女兒的手，“娘現在就盼著籽姐兒出閣，你無後顧之憂，我就能合眼無牽掛了，若能看到你妹妹們回來見我最後一麵，我就死無遺憾了。”

    幾個女兒，也就隻有這長女一直在身邊，其他的都隨夫外放，都好些年沒能見上一麵，這心始終還是牽掛的。

    “我這就去寫給她們，讓她們回京來看看娘。”葉鍾氏道。

    鍾尤氏無力地擺擺手，“別，別，她們在外也不容易，男人啊年紀越大就越不安份，若是前腳一離開，後麵

    !

    離開，後麵又抬了幾房姨娘，豈不是又要添罪受？等我哪沒了再通知她們回京奔喪吧，在喪期內，你那些個妹夫們能安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