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名來到了‘卷宗宇宙’入口處,就在他要進去時,突然,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不遠處,那走來一名女子,正是贏陰月。
依舊是一襲玄黑長袍,卻仿佛將周遭的光線都鎮壓得凝固,素雅中透著令人心悸的威嚴。
葉無名問,“殿下有事?”
贏陰月走到葉無名麵前,她掌心攤開,一道卷軸出現在葉無名麵前,“這是稷下學宮為首幾名學生的資料。”
葉無名接過卷軸,“殿下之前與他們接觸過嗎?”
贏陰月點頭,“接觸過。”
葉無名道:“如何?”
贏陰月道:“頑固!”
葉無名笑道:“正常......”
說著,他看向贏陰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殿下原本應該也已經有了對策,對嗎?”
贏陰月點頭,“是......先生不妨猜猜?”
葉無名道:“沒什好猜的,無非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這幾位帶頭的。”
贏陰月盯著葉無名,“是......”
說完,她就那盯著葉無名,靜待下文。
葉無名道:“之所以要鎮殺,是因為帝國絕不允許出現能夠動搖帝國統治的思想苗頭,防微杜漸,扼殺隱患,此為帝王權術,亦是維護秩序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贏陰月點頭,“先生睿智。”
語氣依舊平靜,但似乎多了一絲別的意味。
葉無名沉默。
言論自由?
沒有任何地方,能夠絕對的言論自由。
任何地方的所謂‘言論自由’,都隻是‘有限’的自由。
而在秦帝國這個地方,‘言論自由’的邊界,就是‘大秦律’,就是贏家的統治根基。
越過,就得死!
而他也相信,任何宇宙文明都有這樣的‘邊界’。
葉無名看向贏陰月,“殿下,拋開立場與利害,你覺得,帝國應不應該出現不同的......聲音呢?”
贏陰月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先生以為呢?”
葉無名微微沉吟後,道:“立場不同,答案自然不同。對帝國下麵億萬萬子民而言,出現不同的聲音,是好事,因為這意味著有多元的選擇與潛在的活力,但對於贏家來說,出現不同的聲音,就不太可能是好事,因為贏家需要絕對的權威來統禦無數宇宙文明。任何不同的聲音,尤其是質疑根本的聲音,都可能是禍亂的源頭。”
贏陰月緩緩轉頭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浩瀚的星河宇宙,她目光悠遠,“先生,這個世上,真正聰明的人,隻有不到百分之一,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他們的聲音,是可以被左右與引導的,因為他們基本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怎引導,他們就怎聽、怎做。”
葉無名走到贏陰月身旁,與她並肩而立,共覽星海,並未立刻反駁。
贏陰月突然問,“先生以為呢?”
葉無名道:“殿下所言,是冰冷的事實,站在統治者的角度,我......無法反駁。”
贏陰月道:“那先生內心的想法呢?”
葉無名沉默。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在世俗之中是可以的,但在這個體力力量足以崩碎星辰、統治者一念可決億萬生靈命運的世界......底層的力量,即使匯聚成滔天洪流,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億萬生靈!
對秦帝國而言,捏死他們就如捏死一隻螞蟻一般。
即使有能夠覆滅秦帝國的,那也絕對不會是普通人、普通勢力。
而那種人,大概率也是不會真正重視眾生的。
片刻後,葉無名突然道:“殿下,你這個想法不好。”
聞言,贏陰月突然收回目光,緩緩轉頭看向葉無名。
葉無名道:“殿下,我不反駁你說的這個觀點,但我覺得,這種將眾生視為隨意引導、甚至必要時可犧牲的棋子的心態,會讓你,讓整個統治階層,在不知不覺間高高在上,日漸膨脹,它會蒙蔽你們的雙眼,讓你們失去對某些事情與人最基本的.......敬畏。”
贏陰月看著葉無名,“敬畏?”
“我想說的敬畏,並非源於力量差距的恐懼。”
葉無名點頭,他抬手指向那無垠的星空,指向那每一顆可能孕育著生命的星辰:“而是對‘生命’本身的敬畏,對‘文明’火種的敬畏,對‘可能性’的敬畏......”
說到這,他突然轉頭直視贏陰月,“殿下,你能確保帝國永遠洞悉一切嗎?能確保帝國此刻的‘正確’,在億萬年後回首,依舊‘正確’嗎?能確保在那遠低於帝國文明的低級宇宙文明生靈中,永遠不會誕生出超越帝國認知的存在嗎?”
他聽塔爺說過‘天燁’的故事。
那位仁兄是怎死的?
歸根究底,就是沒有敬畏而死的。
不僅這位仁兄,許多宇宙文明,都是因為自大而死的,認為下麵宇宙文明不會有超級牛逼的存在。
贏陰月看著葉無名,沉默。
葉無名轉頭看向星河,輕聲道:“殿下,當你覺得可以完全掌控、肆意定義一切時,往往就是危機悄然埋下之時,等到你想要重新拾起這份敬畏時,恐怕......就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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