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 多雷雨。航班延誤許久, 落地時，g市的雨淅淅瀝瀝還在下。

    風一吹, 即使顧西澤撐著傘也擋住不細雨斜斜掠過, 水跡浸入了他的外套和發梢。

    江特助安排接機的人跟在顧西澤身後誠惶誠恐, 瞧著顧西澤那被雨水打濕的後背，後悔極了沒有準備一把大傘。

    顧西澤卻並未留出思緒注意這些，他的步子邁得極快, 到了停車的地方, 才回頭對他道：“車我開走，你可以先回去了。”

    “顧總您現在不去公司嗎？或許我可以替您開車…”那人忙道。

    “不必了，”顧西澤搖頭拒絕，接過車鑰匙, 徑直打開了駕駛室車門，“我還有其他事情。”

    車輛隨即啟動，一道漂亮的甩尾濺起地麵上的些許水花，車子消失在雨幕中。

    不知道顧總急匆匆來了g市有什事, 不是來公司巡視的，那應該是來看女朋友的吧…

    自從《生我才》最新一期播出之後, 顧總女友的人氣這段時間在網上更是居高不下。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那個女人長得漂亮，輕易便能把鏡頭下的大票明星比下去，腦袋還聰明，也難怪顧總這樣喜歡, 老往g市跑了…

    ……

    離程意意下班的時間還遠，顧西澤開著車在尖塔山路漫步目的地轉了兩圈，終於停下來。

    雨珠飛濺在車窗的擋風玻璃上，雨刮器剛擦拭幹淨，水跡很快又重新布滿透明玻璃，周而複始。

    顧西澤握著方向盤，卻並不明白自己此刻的行為到底有什意義。

    他分明已經過了衝動的年紀。

    決策者的感受會立刻影響賬戶的淨值，倘若有了害怕、輕慢與懊惱，所有的負麵情緒一定會在下一刻殃及賬戶。所有的交易與決策成敗，都取決於他如何控製自己的情緒。

    年近三十，顧西澤有時覺得自己的情緒控製已經做得爐火純青，在必要時刻，他能使自己的理智永遠淩駕於一切之上。

    可人生越往下走，他才越發清楚地認識了自己。

    他不是無欲無求的神祗，即使他曾經極力想達成那樣的境界。可隻要腦海留存著程意意的記憶一，那便注定是奢望了，他總要受到情愛的牽絆，更何況程意意是最不讓人省心的。

    熄了火，他冒著雨下車，在路邊的超市買了打火機和煙。

    雨水順著超市外的頂棚劈啪啦滑落。

    外麵就是朦朧的雨幕，淋不到他，空氣卻充斥滿了水汽，被打濕的黑發掉下幾縷，搭在額前，打火機連打了好幾次，才點燃了一根煙。

    煙草的勁兒大，辛辣又嗆鼻，顧西澤好些年沒嚐過這味道。

    路上偶爾有疾馳而過的汽車，撐著雨傘行色匆匆走過的行人。

    這一刻，沒人注意超市外這個疲憊吸煙的男人是誰，即便顧西澤，也僅隻是這世間最普通被困惑著的凡人。

    飛機晚點，在機場漫長的等待，他的思緒蔓延了許久。

    也許他清楚程意意顧慮著些什。

    也許他內心真正想要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安定。

    兜兜轉轉那多年，最後缺少的東西。

    一根煙燃盡，他終於長長歎出這一口氣，靜默了良久，最終把打火機連同煙盒一同扔進了垃圾桶，依舊頂著雨幕上了車。

    ……

    顧西澤回到程意意宿舍的時候，研究所已經有人陸續下班回來，程意意工作起來一向勤勉，下班時間比眾人都會晚些。

    她倒是給過顧西澤宿舍鑰匙，可顧西澤來得匆忙，並沒有帶上，此刻隻能等程意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