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沉重的悶響依次落地,赫北連成終於卸下了肩上最後一道枷鎖。
隻聽‘砰’的一聲鈍響,一杆鋒利亮珵的紅纓長槍已然斜插在他麵前的地麵之中。
槍身猶自震動不已,赫北連成卻已伸出手握緊了槍身,長槍之上劇烈的震顫尚未停歇,仿佛已然透過手心傳遍了他的全身,就連靈魂也為之戰栗。
為戰而死,為死而戰。
他明知這是一場必死的決鬥,可他必須死在戰場之上。
他首先是一個戰士,其次才是一個族長。
作為一個族長他可以為了一己私欲通敵叛國,可是作為一個戰士卻唯有戰死疆場才是他唯一的歸宿和最後的尊嚴。
“謝主上成全!”
赫北連成大喝一聲,喊聲尚未落地,他手中的長槍卻已撕破空氣掀起一陣霸道淩厲的氣勢衝破一切阻礙,毫不猶豫的衝著刑的麵門而去。
刑眼前一花,神智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些鐵騎征戰的日子。
赫北連成不是第一個追隨他的人,卻無疑是他手下最鋒利的一杆槍,否則他也不會將如此重要的赫北之地交到赫北連成的手中。
赫北連成卻辜負了他的托付。
可是赫北連成這一世最大的悲哀並不在於受他人挑唆走上了通敵叛國的死路,而是根本從未真正明白他的信任與苦心,反而將赫北的艱苦嚴酷當做了輕慢和放逐。
也許是他錯了,他誤以為一個出色的戰士也必定能成為獨當一麵可堪重任的族長。
可原來馳騁沙場與擔當大任卻是毫不相幹的兩件事情,這些年赫北連成早已無數次的證明了這一點。
證明他不是一個稱職的族長,證明他根本沒有統領一方的能力,證明他心中早已積蓄了多年的不滿和怨憤。
可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了忽視和容忍,選擇讓昔日的情分蒙蔽了他的雙眼。
直至今日再上戰場,他終於幡然醒悟,赫北連成之所以會有今日的下場,他也難辭其咎。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唯有那滿飛揚的塵煙恢宏悲歎了赫北連成的宿命。
刀槍相接驚動地之際,一道緋影倏忽刺痛雙眼,帶起一道血線飛濺三尺,原本氣勢洶洶力蓋四方的紅纓槍卻陡然失了後繼之力,唯有那絳紅的槍纓仍兀自隨風飄蕩不知止歇。
“赫北連成通敵賣國罪無可恕,如今身死伏誅,取其頭顱懸於羿日帳外曝曬三日以示下。三日過後,還其頭顱全屍入殮,其罪不及旁人,此事不再複議。”
話音落處,那一襲緋紅長袍已飄然遠去,隻剩下場中那一道魁梧高大卻已多少有些佝僂的人影巍然不動,再無聲息。
“主上,赫北連成的腦袋已經掛出去了,可桑榆部那頭卻還沒有動靜。”
“你想要什動靜?馬上集結大軍發起進攻?”
“當然不是。。。可我以為。。。”
“以為什?”
“。。。主上選擇在這個時候處決赫北連成不就是為了打擊桑榆雲煥,重振我軍士氣?可桑榆那邊卻沉寂一片,似乎沒有什反應。”
“你還是太嫩了。”
刑挑了挑眉,輕飄飄的瞟了一眼琥山,丟下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直聽得琥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回頭再跟你解釋,先去告訴羿日輝,我給他一個時辰,馬上集結左翼和中翼在幽圖境那一側匯合,動作不僅要快還要靜,避開所有眼線絕不能讓鎮北軍察覺任何動靜。”
琥山神色一凜,心知刑已然布好了戰局,開戰在即了。
“領命!”
琥山朗聲應了一聲,迫不及待就要往外走,卻被刑叫住了。
“慢著。”
琥山頓住腳步疑問的望了回去,刑不知為何卻遲疑了片刻方才繼續道。
“把司嫣也叫上。”
這大的事卻要叫上那個女人?!
琥山差點兒下意識的喊了出來,可話還沒出口,就接到了刑讓他閉嘴的眼神,他隻得勉強把那一肚子的不忿和苦水重新咽了回去。
幸好他去找司嫣的時候,司嫣並未多什,隻是愛答不理的看了他一眼,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琥山自己送上門討了個沒趣也無心再多什,他心一邊恨不得離這個女人越遠越好,一邊卻又放心不下。
主上和這個女人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一個晚上,回來以後神情凝重,對於那一晚的經曆和去處卻隻字不提。
幸而除此之外,刑對司嫣的態度似乎並沒有什改變,也或許是因為自那夜之後刑也再沒有多餘的空閑和心思與那個女人糾纏不清。
奇怪的是司嫣卻也再沒主動找過刑又或者惹出什騷動,隻是每日與昊玉還有祁楨一道悶在帳篷,倒真有幾分一心幫忙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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