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行在逃跑,拚命地逃跑。
這一片的林木很密,跑在頭,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不過對於五歲開始就穿梭於各種密林的蕭天行,卻一點難度也沒有。
竄高伏低,快如靈蛇狡猿,在茂密的樹林中奔跑居然比常人在平地奔跑還要快得多。
他心很著急,人類的本能讓他清晰地感到致命的威脅。
如果換做平常人,這樣劇烈的奔跑肯定是吃不消的。
蕭天行的呼吸卻很穩定。
因為他呼吸的地方並不是胸腔,而是全身的毛孔。
一個個細微難辨的元氣粒子,似是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驅策,紛紛鑽入他皮膚的毛孔。氣息在體內漣漪般震蕩,生出一股股細小的氣流,流向四肢,腳下奔跑如風。
這是他苦修三年的“歸元訣”。
“歸元訣”來自一個老獵人的傳授。
修煉了歸元訣能通過全身的毛孔呼吸,納天地元氣於己身。修煉到最高處還能讓人回歸到胎兒的先天狀態,外息若存若亡,功成時即便口鼻呼吸停止數日亦無妨。
到時,周身所有經絡通暢,毛孔均可呼吸,先天元氣循環,周天自然貫通,邁入先天之境。
歸元訣入門極難,稍不留意,想暫停恢複正常呼吸都很難辦到。
第一年,蕭天行幾乎無時無刻不在修煉這門呼吸,憑著自虐般的毅力苦修,如同熬過無休無止的酷刑折磨。
第二年,這種呼吸轉為身體的本能。即使睡著,歸元訣也會自動運行,與尋常的呼吸方式交替。
這次亡命的奔跑讓“歸元訣”有了新的變化。
肢體漸漸融為呼吸的一部分,整具身體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充滿節奏。
突然長長的一聲嗥叫,似乎從地底升起,倏然躍上地麵。沉鬱渾厚卻又如天雷之音,瞬間響徹四野。
空氣似乎也跟隨著這一聲嗥叫而顫抖起來。一股徹骨寒意頓時籠罩全身,蕭天行心跳幾乎漏跳了一個節拍。隻覺得四肢突然失力,不自然地顫顫發抖,差點摔倒在地。
其時月正天中,繁星如雨,幾重灰白的雲圍在月亮周圍,卻不遮蔽。
一陣腥風吹過,蕭天行隻覺得心底的寒意越湧越烈,幾乎將五髒六腑凍僵!
他抬頭向夜空中望去,赫然出現一輪血色明月。
月色如血,哪怕是傻子也知道是大凶之兆。
就在他提步準備再次狂奔之時,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呼從沼澤深處響起。
經過如此遠的距離,聲音已經很微弱,但卻像一把碩大的鐵錘敲在蕭天行心坎上。
他楞在原地,動彈不得。
又一聲若有若無的呼叫傳來。蕭天行知道,真的是她。
苗可卿,自己的救命恩人。她絕對不是這個怪獸的對手,這種來自生物本能的恐懼絕對不會騙他。
如果他轉身跑去救人,無疑是個愚蠢的選擇,隻不過是荒野之中增添多一副白骨而已。說不定連白骨也不剩。
第三聲呼叫傳來,已經微弱得仿佛隻是幻覺而已。
蕭天行不由得想起了父親那句話,“人與動物的最大區別在於人類感情的豐富,但最可怕的也是感情豐富。”
這絕對是有感而發,父親給人的初始印象總是那的木訥,那的呆板!
他能夠整天地敲打他的鐵器,一言不發!
他記得父親給自己上的第一堂課,是去見一個獨居的流浪老人。
老人六十歲了,頭發邋遢淩亂,骨瘦如柴,卻有著快樂的笑容。
他步履蹣跚以為人們打短工為生。他的日子很苦。沒辦法營生的時候,要靠大戶人家倒出來的剩飯渡日。
無論多餓,他都會將食物分出一半喂養一隻與他同一屋簷下的蹩腳流浪狗。
老人說隻有餓過的人才真正懂得饑餓的痛苦!
父親說至真至誠的善良是無私的。
自此,老人的住處經常會有一些食物出現。
“阿行,想說什就說什,想做什就做什,男子漢大丈夫的,何必婆婆媽媽的。”在蕭天行第一次準備出外闖蕩的時候,父親留下的話。
“……不仔細衡量得失,做錯了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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