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十幾小時的長途跋涉,餘毅扛著行李來到了久違的家鄉。
看了一眼旁邊已經被收割完畢的稻田,然後移開了視線,他心依舊有說不出的沉重。
他和妻子歐陽芸從小就認識,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他們在這長大,在全村人的祝福下結為了夫妻。
這也是餘錦的出生地,看著日益成長的兒子,他明白自己必須脫離這。
為了給予他更多,餘毅帶著家人來到了城市生活。
城市歡迎陌生人,但同時也排斥他們。
沒有任何背景的他們帶著還未斷奶的孩子在城市跌跌撞撞,他想過放棄,想過回到家鄉去過安穩的日子。
可看著自己兒子的睡顏,他總是不自覺地舍棄了自己的懦弱。
他應該有比我們更好的生活。
餘毅這樣想著,懷揣著這樣的信念,二十歲出頭的他慢慢地成為了一名父親。
後來,在和妻子的共同努力下,他們經營起了一家早餐店。
幸運的是,早餐店的生意不錯,賺下的錢讓他們買了一間三十多平米的房子。
那間小屋承載了一家人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他原以為這是幸福的開始。
如果沒有癌症的話。
由於疫情,他的早餐店本就生意不好,餘錦又突然被檢查出胃癌晚期。
手術的費用十分高昂,並且無法確保治愈。
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
餘毅沒有足夠的錢,他想方設法地去借錢,可那些親朋好友大多以沒錢拒絕了。
走投無路的他隻好當掉早餐店,把房子以低價賣了出去,冒著被感染的風險跑起了外賣。
歐陽芸也到處兼職,有時甚至抽不出時間去看望餘錦。
他們對餘錦的情況大多隻能從醫生給出的冰冷的數據和分析得知。
厄運專挑苦命人,在好不容易湊夠手術費後,餘毅被告知癌細胞已經開始擴散。
這表明餘錦存活的概率微乎其微。
餘毅沉默了,哪怕是學曆不高的他也聽懂了醫生委婉的話語:
餘錦必死無疑。
他和歐陽芸去參拜了當地最有聲望的神祠,一生堅強的他們向虛無縹緲的神明低下了頭顱。
餘毅能感受到,妻子的精神狀態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她常念念有詞道:“小餘不會死的。”
身為丈夫和父親的他隻能攥緊她的手,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
他也何嚐不是一樣的呢?
神明對世間的苦難毫不關心,高高在上的他們可不會在意親吻他們腳趾的卑微的螻蟻。
在餘錦確診兩年後,他們被餘錦締造的世界崩塌了。
淚水沒有想象般地流下,有的,隻是無助和無盡的孤獨。
手機傳來妻子同事帶來的消息:“歐陽芸暈倒了。”
在廉價的出租屋中,看著昏迷不醒的妻子,餘毅的背漸漸駝了下去。
他走出臥室,癱倒在沙發上。
他們終於被壓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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