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
兩位隨行騎士熟練的收拾起營帳,班澤塔則拉著華爾士在一旁做著道別。
“老師,既然確認你沒事,那我也準備回王城了。”
老人輕輕頷首沒有回話,而是看著不遠處正拿著木棍在草地大殺四方的霍爾。
班澤塔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眼角微微抽搐。
“老師,既然覺得他是個好苗子,為什不自己教他。”
華爾士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頓了頓後開口說道:“我老了,而且他也不是能安安分分在村住下的人。”
對於老師的判斷班澤塔還是比較認同的,回想起這半天的相處,他覺得霍爾不隻是簡單的不安分而已,更像是一個對任何事物都充滿了好奇的孩子。
這一路上不是在草地抓蟲子,就是在樹上摘蘋果,或者在河流捕魚,就沒見他停歇過片刻。
之前更是突然對著河水大喊什“格!!菲!斯!”,把瞌睡中的華爾士老師都嚇了一跳。
被狠狠敲打一番後這才稍微安靜一會,但很快又撿了根木棍跑草叢不知道在做什。
真是個精神滿滿的奇怪少年啊。
……
“你們在聊什呢?”滿頭大汗的霍爾剛一回來就看到兩人在這嘀嘀咕咕。
經過剛剛一段時間的練習,他終於確認自己如今的這副軀體確實大有問題:
身體年齡應該在10-12歲左右,雖然力氣一般,但體能卻意外的不錯,隻不過像是被餓了太久,有點過於瘦弱。
同時他還對武器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各種技藝也是信手拈來,就像天生被刻在骨子的一樣。
但更重要的是借著河水的倒影,他終於看到了這副身體的樣貌,隻能說和‘劍風傳奇’那個賣鉤子的幼年時期有九分相似。
除了一頭的黑發外,臉幾乎就跟捏出來的一樣,他差點就忍不住想檢查一下自己是否鬆弛了。
另外,可能是因為身體年齡太小,在激素變化的影響下,他如今的精神狀態與穿越前也截然不同。
最直觀的變化就是行為舉止更接近小孩了,這讓他偶爾會產生心想法和行為對不上的錯亂感。
雖然至今仍沒有獲得任何關於這具身體的記憶,但秉持著來都來了的心態,他準備在這個世界好好探索遊曆一番。
流淌著熔岩的死亡之山奧爾汀,積雪終年不化的海布拉高原,還有黃沙漫天的格魯德。
這個世界有精靈,有龍,有山神還有各種奇異的種族。
隻要避開四處遊蕩的怪物,這就是他今後所要生活的樂土。
“班澤塔他們準備出發了,你要跟著去海拉魯城堡看看嗎?”華爾士笑眯眯的看著霍爾說道。
“爛慫城堡有啥好看的,我準備去拉聶爾山看龍。”聽到老人的提議霍爾一口拒絕,
在他的記憶,雖然中央海拉魯地區是整片大陸的中心,那也曾因海拉魯城堡和海拉魯城邑的存在而熱鬧非凡。
其中海拉魯城堡作為王城自不必多說。但海拉魯城邑作為大陸最大的城市,不隻是旅遊和貿易集散中心,同時也是鏈接各地的核心樞紐,在大災厄之前是海利亞人主要的聚集地。
曾經大約有接近三十座村寨、城邑、神殿、駐軍地等圍繞在這片土地上。
但話說回來,以上的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隨著大災厄的爆發,全大陸的海利亞人加起來也隻剩下數百人口,還分布在寥寥四五個村莊。
霍爾自然不想去看什古王國遺跡,何況接近災厄的地方還有大量被汙染的守護者。
而聽到霍爾的話,老人華爾士隻是點了點頭,便沒再多說什,作為近衛軍騎士長的班澤塔同樣沒把他的不敬之言放在心上,
一來,霍爾是老師的救命恩人。
二來,在他看來霍爾還隻是個孩子。
短暫的相處下來,他也很喜歡霍爾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
所以他也隻是笑著提醒了一句:“未滿十七歲可是禁止進入智慧之泉所在的拉聶爾的。”
接著便轉頭看著老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老師,我準備返回城堡了,接下來就讓西諾他們陪你回去吧。”
還不等老人開口拒絕,熟知老師性格的他又補充道:
“他倆都很崇拜你,請你務必在路上指點他們兩手。”
一旁的騎士西諾聽到這也眼前一亮,急忙開口說道:
“是啊是啊,我從小就是聽著您的故事長大,一直期待能被你指導。”
看著眼前一臉期待的年輕人,華爾士也不好再拒絕。
而班澤塔看老師點頭應下,便順手接過隊員遞過來的韁繩,也準備上馬離開。
此時,剛把營帳都收拾完的隊員卻走到班澤塔身邊提醒道:
“林克隊長,這次收獲的怪物材料有些多,我們需要就近處理下。”
“林克??!”
剛準備找老華爾士套近乎的霍爾在聽到這個名字後,頓時身體一顫,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如同潮水般湧來。
他猛的一把抓住班澤塔拉著韁繩的右手,一臉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粗獷高大的男人。
在某個瞬間,這道身影似乎和記憶中那個英武的傳奇勇者開始重合。
同樣的金發,同樣的藍色瞳孔,同樣用劍,就連林克的老家也同樣就在哈特諾村。
想到這,霍爾有些麻木的張大了嘴:
“塞爾達這是給林克喂了啥!”
不,不對。
林克的原名好像是叫林克·林克,那難道是林克的後人?此時的霍爾下意識的沒敢往前想。
班澤塔此時也被霍爾的動作搞懵了,困惑的看著眼前這個麵色陰晴不定的少年,不知道他這是什意思。
良久之後,霍爾深吸一口氣稍稍平複下心情後,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和勇者林克是什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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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子山,
據說是因為龍神從中間穿行而過劈開的山道。
山風嗚咽著穿堂而過,卷起漫天草絮和落葉。
在諾凱河緩緩流淌的河水中,兩隻棕藍色尾羽的白星鴨正交頸嬉戲。
突然一顆飛來的石子在水麵連續跳動幾下,白星鴨頓時驚起,離開的同時憤怒的看向岸邊。
經過班澤塔的敘述,此時的霍爾大致搞清了時間線:
四年前海拉魯王室降生了一位公主,根據傳統,她被命名為塞爾達。
王國上下陷入一片歡騰,在離王宮不遠的海拉魯城邑更是為其組織了盛大的慶典宴會。
之後國王羅姆便帶著王妃以及繈褓中的公主,前往初始台地的時光神殿進行洗禮,
作為隨行騎士的班澤塔也是在那第一次見到了塞爾達公主。
但不知發生了什,從神殿回來後的羅姆國王顯得憂心忡忡,立刻下令全國搜尋古代遺跡。
時間也很快過去,本以為一切重歸平靜。
但就在前不久,國王卻突然宣布災厄蓋儂即將重新複活,同時命令駐紮在各地的軍隊開始大規模演習。
班澤塔也是因為接下來的戰事,才提前回村。
同時,霍爾也終於知道眼前這個壯碩的男人,正是勇者林克的父親,原著中那個隻存在於隻言片語中的近衛騎士長。
“你剛剛說的勇者林克又是怎回事?”
班澤塔此刻滿臉困惑,卻又有些好奇,自家什時候和勇者扯上關係了。
但霍爾此刻卻罕見的有些沉默,他自然可以選擇現在就將災厄的事情和盤托出,至於之後對方會如何選擇,後續劇情不論是變好或是變壞都與他無關。
要是災厄真的因此被提前解決,他甚至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眾人的感激,一切都隻需要他現在動動嘴皮子就好。
但萬一,萬一因為他提前劇透帶來的蝴蝶效應,導致更多人喪生了呢?災厄提前爆發、勇者被暗殺、公主沒能覺醒……任何一點在當時看來不起眼的改變,都可能將結果引入完全不同的方向。
前世的他隻是個能管好自己吃喝拉撒就夠的普通人,這種將影響無數人生死的決定,他哪敢承擔?
手中那顆棱角分明的石子被他越攥越緊,似乎些許疼痛才能緩解他此刻的焦慮。
當然,眼下還有一條對他來說最穩妥的辦法,那就是裝作什都不知道一走了之。
遠離危險重重的海拉魯中央平原,去哈特諾村、卡卡利特村,再不濟可以去海邊的沃托村,他大可以選擇在這些大災厄中幸存下來的聚居點定居。
“你有哪不舒服嗎?”看到霍爾臉色愈發難看,班澤塔有些關切的問道。
被突然打斷思緒的霍爾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苦笑著向對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對啊,我沒法心安理得的看著這一切發生,我也過不了自己心那關。
“我這樸素的正義感,真帥啊。”霍爾默默感慨了一下。
“?”華爾士完全不知道這小子又在搞哪出,剛剛還臉色難看的跟便秘了一樣,現在又突然一臉蕩漾。
咋了,拉褲了?似乎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惡臭,他默默向後挪了下屁股。
但班澤塔此刻卻又陷入了糾結,勇者和我家到底啥關係你倒是說啊!
看著眼前神情各異的兩人,已經下定決心的霍爾長舒一口氣。
心則盤算著既然我決定來蹚這趟渾水了,那得盡量避免中途出什岔子。
首先,劇透還是要透的,不然我要是突然死了或者再穿越了,那不成惡俗電視劇了嗎?配角啥關鍵信息都不說,就讓主角硬猜,反派嘴都要笑裂了。
但也不能一股腦全說了,像林克是勇者這事,得等和班澤塔獨處的時候再告訴他,知道的人越少越不容易出岔子。
想到這他偷偷向班澤塔挑了下眉,
“(??ω??)?”
“へ”
就在霍爾盤算著該如何阻止災厄時,他突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災厄蓋儂如今就潛伏在城堡地底,但公主和勇者才4歲,就算把災厄的情況說了也無濟於事,甚至還可能打草驚蛇,誰知道蓋儂能不能監視城堡的情況。
但中央平原地區作為海利亞人的聚集地,大大小小的村莊城鎮總得撤離吧,萬一災厄提前或者提前阻止失敗了呢。
“看來還得先去趟王城,見見羅姆國王。”霍爾暗暗做好了打算。
見眾人都不說話,一旁的年輕騎士西諾站起身,“天快亮了,要不大家先休息一下,我去準備早飯。”。
“啊,好,那辛苦你了。”反應過來的班澤塔點點頭,接著便準備招呼華爾士去休息。
但一隻手卻攔在了兩人身前,“等一下,我和老華頭還有話要說!”
“誒”華爾士頓時一臉無奈,“說吧什事?”
“這不方便。”霍爾縮了縮頭,接著像做賊一樣把華爾士拉到一旁,低聲說道:“那個,我有一個朋友。他之前在四處遊曆的時候去到了某個國家……”
“什亂七八糟,海拉魯還有其他王國嗎?”華爾士一臉你有話直說的表情。
“額……”原本還準備借用故事來鋪墊一下的霍爾被噎了一下,於是無奈的攤了下手,說道:
“是這樣的,就是我那個朋友想知道,如果因為他的某個決定救下了一批人,但另外一批本來應該活下去的人因此被他害死了,那他應該怎辦?”
“你要問的不是應該怎辦,而是應不應該這樣做吧。”聽到霍爾的問題,老人原本渾濁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銳利。
“啊,是啊是啊。”霍爾有些心虛的看著對方。
“這個問題不該問我,你該問問你自己是怎想的。”
“額,都說了是我朋友。”
對方這種將皮球拋回來的行為,頓時讓霍爾想到了他曾經的領導,盡管有些不滿但他還是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是啊,我是怎想的?
他想到自己接下來在海拉魯的生活,感覺就像拎著皮蹶子走在電車軌道前。
在外人看來是他在決定電車變向,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像他這樣沒什能力的普通人,明明自己也可能被脫軌的電車碾死,卻還要承擔起被指認為‘凶手’的風險。
“誒。”霍爾沮喪的歎了口氣,“我就是不知道該怎做才問你啊。”
也許活下來的人會感激我,但我也放不下那些因我而死……等一下,那些人也不是被我害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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