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天地歸一之始(1w)
剛剛生養休息了才百年的各家門庭,誰也沒想到,諸祖的歸來,卻是陡然拉開了另一場戰爭的序幕!
在祖師的意誌麵前,縱然各家門庭中有人不願與那位為敵,也無濟於事,因為無人能夠扭轉祖師的意誌。
而正如玄皇所言,諸祖今日大致分成了兩個陣營。
……
「太平,你人世閣都被萬神殿吞並了,還不去尋紅胭算帳,何苦攪這渾水?」
一尊無法估量其長短無法分辨其色彩的「龍」緩緩遊弋過界海,恍如因果線的龍須飄蕩,萬千龍鱗折射出諸般文明的興衰。
它所過之處,太虛也被侵染為無垠雲海。
那是一尊蜃龍,元蜃門的祖師。
今日它攔在了太平劍主的身前,阻止其趕赴戰場。
望著眼前的蜃龍,劍主神色難看,眼前這位掌握著真實與虛幻兩條大道,在諸祖中不以殺力著稱,卻是出了名的難纏。
對方顯然是早有預謀,派出蜃龍來阻攔他,足以拖住他直到這場戰爭結束。
「蜃龍,你站在他們那一邊?」太平劍主冷冷道,「若世尊身死,諸祖間必然會有一戰,由此決定誰來歸一,到時候你以為活到最後的會是你?」
龍須飄蕩虛空,擋住了一道道無形的劍氣傾軋,低沉的嗓音從幻海深處傳來:
「太平,難道他活著,我們就要奉他為歸一者,目睹他一步步淩駕在我們頭頂嗎?太可笑了。」
「可笑嗎?可這是最好的選擇。」太平劍主沉聲道,「以這位的品性為人,縱然天地歸一,也不會限製我等的自由,更不會在我等選擇轉世重修後趁機下手!」
蜃龍歎了口氣:
「這就是問題的症結所在,自幽主死後,我們永遠無法完全信任彼此,你們就試圖推舉出一位新的,與我等完全沒有因果聯係的『幽主』。可問題是,在我們眼,與其讓一個後輩上位,不如打個天崩地裂,決出最後的贏家。」
錚!
太平劍主拔劍出鞘,鋒銳到割裂一切的氣息噴薄而出,整個人同樣如一把出鞘的神劍,氣勢森然道:
「老畜生,那就打!」
界海深處,一點光亮照透虛無,如日初升,屬於超脫級數的波動蔓延開來。
當那一襲紅裙映入眼中,諸祖不再意外。
太平眼中有漣漪泛起,譏笑道:「紅胭那你們也去了?看來談的不是很理想啊。」
蜃龍神色沉然,情況並不如太平所言,這位紅胭道友原本是站在他們這邊的,與另外兩位去圍堵那位不喜與人爭鬥,卻異常棘手,底牌無窮盡的多寶道人。
但眼下來看,這位後世的女子超脫者,明顯是反水了!
不過今日大局,依舊在他們這邊!
一道劍光縱橫,引發天地諸般異象,照亮了整座東部界海,充滿了蓬勃和自強之意!
「與我交戰,還敢分神!」
……
「青冥道友,羽化道友,還請不要讓本座為難。」
青冥天祖師與截天教祖師並肩而立,在趕赴天庭的路途中被一人所阻。
兩人無不如臨大敵。
前方立著一道身影,道韻如縹緲如水的大道之光垂落而下,讓那尊身影愈發高渺不可侵。
青冥祖師沉聲道:「魔君!你也要殺世尊?這是魔祖的意思?」
界海諸祖中,以三位大道祖為首,再往下亦有劃分,眼前這位魔君,與鳳王紅胭等少數幾人並列,僅次於三位大道祖。
而魔君也是魔祖羅的追隨者之一。
強勢到極點的氣息橫掃八方,道韻所化血光籠罩下的身影,淡漠道:
「這不是魔祖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想要讓我們低頭,憑藉的可不能隻是功德,而是實力。」
……
空無界。
以超脫的「眼力」,自能看到一座座戰場分別在界海的不同地方展開。
宙天妙法與萬千秋重聚,界海如今的情況不容樂觀。
宙天沉聲道:「千秋,你準備怎做?」
妙法皺眉,直言道:「老萬,你可別說要和這幫家夥聯手,我看不慣這幫家夥!」
他們三人自微末時就在一起,一路扶持證道,走到今日,關係早已超越了血脈,是真正的「道侶」,因此妙法的說辭相當直接,直抒胸臆。
宙天也坦然道:「我可以接受兩不相幫。」
但萬千秋這次沒有回答他們,而是看向虛空,忽然笑道:
「太虛啊太虛,我如今唯一好奇的是,為何今日你來堵的是我,而不是羅道友,難不成你已經說服了羅?」
宙天和妙法猛然抬頭望向虛空,搜尋著那位太虛道友的蹤跡,若非老萬提醒,他們根本沒有察覺這位的到來!
太虛依舊未曾現身,僅有一道聲音縹緲傳來:
「道友覺得會是什原因?」
萬千秋笑道:「羅玄被鎮壓在天庭之下,羅再不喜歡他那個弟弟,也不可能去『感謝』季驚秋。所以依我看來,此次這些家夥圍獵季驚秋,背後未必沒有羅之意,你更無可能說服羅。」
「魔祖之意,確實無人能扭轉。」太虛之聲充滿了讚同。
「所以,你覺得季驚秋能敗他?」萬千秋似笑非笑,似乎很想問問太虛,究竟是何來的自信。
妙法與宙天,無不麵色一變。
魔祖羅,在諸祖中以殺力稱最,便是同為大道祖的萬千秋和太虛,論及殺力,也都不及這位。
當年圍殺幽主一役中,世人皆傳萬千秋是主力,可事實上魔祖羅才是出力最大的那位。
在太虛的眼中——季驚秋有了敗羅的能力?
無論是宙天還是妙法,都本能地不願相信!
……
……
「希望道友的實力,對的上方才的話語。」
玄皇目露遺憾,深知已不可能更易動搖季驚秋的想法。
轟!!!
一尊身披帝袍,頭戴平天冠的法相一腳踩下,身穿長袍泛起玄黃之色,其中竟是蘊含滿了功德之氣,浮現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之景。
這位統禦中央王朝,以人道之主自稱,走出了一條以人代神的道路。
「如果道友的依仗是那光陰與命運母河,那朕隻能遺憾地告訴你,我等固然撼動不了母河,母河卻也奈何不得我輩超脫。」
玄皇神色平靜,一掌抓去,舉手投足皆是掌控萬物,萬靈臣服的感覺,無數眾生信願之力與玄黃功德氣交匯在他手中,染上一層不朽的金色,是為皇道武學!
而在尊神與另一位災殃的合力下,天庭的外部法陣轟然破碎,讓這位得以一掌覆蓋而下。
鐺!
季驚秋並掌如刀,截斷了玄皇的皇道武學,震退了後者的法相,讓其接連後退,每一步踩在界海太虛中,都踩踏出了劇烈的餘波漣漪。
觀戰的諸祖無不注意到,玄皇明顯露出了震驚之色,似乎被一掌中蘊含的道力所驚。
而唯有玄皇方知,季驚秋這一掌蘊含的是何等磅的道力,那隻看上去平淡無奇的手掌,卻以傾軋的姿態,險些震得他法相手掌裂開!
「這就是背負幽海與苦海的『回饋』嗎?」
玄皇眼中戰意高漲,穩住身形,拒絕了災殃與尊神的聯手,獨自引動了一股磅無邊的勢,淩駕於一切之上,壓蓋天地!
仿佛有無數城池,無數臣子,站在他的身後,既是他所護持之人,也是他的後盾!
皇道武學!
超脫之前,也即是真聖層次,有著越古老越強的說法,能通過紅塵中熬煉自身,來緩慢增加一身道力。
但到了超脫層麵,道力已然增至極致,再難提升,除非放任自身開始「歸一化」。
又或者,如當年的幽主一樣,選擇一樣大道之物來「承載」。
而苦海與幽海,都是天地之間的大道之物,且與眾生有著密切的關聯。
他玄皇雖然沒有大道之物,卻有獨屬於自己的王朝,億萬萬臣子為他的助力!
然而前方突然沸騰,噴薄自無盡虛空中的天地靈機,構築了一座九重天闕,難以言語的神聖宮殿群坐落天地,萬道金光與神光繚繞。
天闕之下,是一隻手掌。
恍若掌托天庭。
這一刻,無論是尊神還是災殃,都在第一時間盯住了季驚秋手中的「天庭」,目光隱含炙熱。
那就是他們此行的目標!
相傳天庭的封神榜,一共有五座神道之祖的果位,五人聯手,就是此方界海的主宰,掌握最根本的大道權柄。
季驚秋僅有一人,哪怕算上那位夢神,也遠湊不齊五人,所以現在是他們奪取神權的最佳時刻!
一旦被季驚秋找上諸祖中的某些人,五方帝位皆有超脫入主,那時才是再無選擇!
所以這一刻,災殃和尊神同時出手,不顧玄皇的阻止,聯手攻向季驚秋,試圖奪取天庭的神道果位。
一尊巍然神道金身從尊神身後顯化,論神性之粹然,遠在玄皇之上,相較災殃與玄皇,這位才是最正統的神道之路!
天地間,一朵朵各色蓮花綻放,每一朵都代表著一道結束,災殃身化無窮劫數,哪怕是超脫者也會被拖入其中,也會被一步步削弱。
玄皇歎息一聲,卻也沒有收手,與二人形成了合圍之勢,共同圍剿這位世尊。
三位超脫者聯手,季驚秋掌托天庭,卻是不退反進,平靜的話語響徹諸天。
「歸來諸祖中,你們三位是最不該出現在我麵前的。」
尊神率先變色,察覺到了異樣,在季驚秋身上,祂竟是感受到了一種高位者的氣息。
一身偉力皆在不受控地沉寂,自身大道核心都在顫栗,似乎在警告祂絕不可與此人為敵!
其次就是災殃,一朵朵災劫之蓮生了又滅,祂的神力核心同樣出現了震動。
三人中,唯有玄皇的情況相較好些,雖然同樣有影響,但沒到尊神與災殃的地步。
「這是……神道之祖?」尊神豁然變色,「你不是舍棄了神道祖的果位嗎?!才百年時間,你就已經完全煉化掌握了天庭?」
災殃瞬間回身,來到了玄皇的身後,隻要不與季驚秋正麵為敵,祂的神力核心就不會被壓製!
尊神同樣反應過來,將一身神力全部灌注向玄皇的法相。
「玄皇!我們來助你!」尊神沉聲道,「此人果然是我等大敵,根本不存在第三種選擇,要臣服要死!」
玄皇冷哼一聲,卻沒有拒絕,因為季驚秋的表現同樣犯了他的忌諱。
天庭權柄,必須落入他們三人手中,不然誰都別想得到!
此事涉及他們的大道根本,沒有回旋餘地!
皇道法相猛然拔高,愈發宏偉巍峨,就連腳下的太虛之海,都不斷傳來大道震蕩轟鳴聲,似乎無法承受住這尊法相之「重」!
滾滾皇道之氣,與玄黃功德之氣,在此刻互相交匯,化作一頭玄黃真龍,宛若大道演繹,周圍鱗片冉冉生輝,倒映著王朝眾生的景象,纏繞在他的手臂之上。
此刻。
玄皇五指合攏,緩緩握成了一個拳頭。
拳即權。
沛然莫禦的力量貫徹界海,挾億萬萬眾生之力,綻放淡金光芒,尊貴而莊嚴,不僅僅是功德,更是滋潤萬物的聖德!
這一拳遞出,凝聚了一國權勢,人道之力,百折不撓,至誠之願。
拳印尚未臨身,就有一股無法言語的束縛之力壓製了季驚秋的身形,讓其難以避讓。
這一拳,似若能定三千世界!
「季道友,讓我見見你福澤眾生所匯聚的香火功德氣!」
玄皇大笑邁步,在尊神與災殃不遺餘力的加持下,他全力推動這一拳遞出。
界海轟然沸騰,這一拳仿佛在推動著西部界海在前進!
轟!
短短那,在這一拳掀起的怒海狂潮中,不知多少界海之「水」被蒸發,化作徹底的虛無,拳風形成的浩大風暴還在向著遠方席卷而去。
「皇極定世拳!」
權為拳基,這一拳壓來,仿佛一塊巨大的印璽從天壓落,不再是王權神授,而是人定勝天,由人道赦封神道!
季驚秋心神微起漣漪,心中由衷感到了一種快慰。
原來每一位超脫者,都是如此特殊,走出了自己的路。
那這一戰,定然能帶給他足夠的壓力,助他找到自己的路。
那感慨間,拳印已至身前,近乎摧枯拉朽,神威如獄!
季驚秋一手掌托天庭,以封神榜壓製尊神和災殃,另一隻手點在了這一拳上。
輕描淡寫,就像根本沒有動用太多氣力。
可這推動一部界海而行,仿佛足以碾碎世間一切的拳力,卻就此——
戛然而止。
……
萬千秋看向遠處的戰場,突然搖頭道:
「這一戰,不該是玄皇三人先上的。」
身後妙法聽出了言下之意,眼睛一亮,興致愈發濃鬱道:
「玄皇三人必輸?」
萬千秋淡然道:「以神道證道的超脫者,如何與承了此世神道之祖果位的季驚秋抗衡?」
妙法恍然,是了,世尊繼承了天庭之位,按理說也將是神道之祖!
可他如今真的已經完全消化了這份果位?
這可不是兒戲,而是大道祖的果位,更別提季驚秋還要壓製苦海與幽海……
太虛笑道:「派玄皇三人打頭陣,這個抉擇其實沒錯。」
萬千秋目光一凝,最終微微點頭:「原來是衝著季驚秋的功德去的。」
以天庭佛教這些年在界海中的經營,尤其是那座真靈天階的降世,真靈不朽大道的傳播——
這位世尊百年間所匯聚的功德,早就足以鑄就一座超脫果位了。
按照他們此次去往歸真地的收獲,季驚秋於百年前的舉動,不僅鋪平了「神道」,更踏上了「聖道」。
這般磅浩瀚的功德加身,要想對付季驚秋,就必須先打滅他身上的功德。
而玄皇是最適合的人選之一。
這位雖然走的神道路,可最終的目光,卻是「人道」,他是界海中少有幾位身納萬民之心,匯聚無盡功德的超脫者。
季驚秋與他一戰,就算能贏,自身功德也可能折損不少。
「當然。」
太虛忽然笑道,
「其實這一戰誰先上都沒差別,來誰都一樣,我那位世尊道友方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今日殺誰,不是殺?」
萬千秋目光定格在太虛身上,許久才道:「看來,你果然是見過那位了。」
「也不算見過。」太虛感慨道,「隻能說是大道相契,縱然沒能見麵,卻也能心心相印。」
萬千秋盯著太虛看了半晌,才問道:「那位最後說了什?」
「什也沒說!」太虛哈哈大笑。
萬千秋緩緩閉上眼,氣息有那的紊亂。
原來如此。
正是因為什也沒說,才讓太虛如此堅定地選擇站在了季驚秋這邊。
在那位眼中,季驚秋已經強大到了令他能毫無擔憂,不需要他做出任何安排地遠去了嗎?
妙法與宙天相視一眼,皆是茫然,不解這兩人口中指向的那人是誰,這兩位已經是大道祖,誰還值得他們如此重視?
難道是幽主?
……
……
此刻。
界海中的諸祖皆在觀戰。
哪怕是同樣處於交戰中,也無不分出心神去目睹這一戰的結尾。
有人目含期待的看著。
經過百年安穩,如今天庭治下……不,應當說是界海中自發向著佛陀禱告之人,遍含了多少界域?
早已數不勝數。
就像一顆顆種子,在界海的每一個角落紮根發芽,逐漸開出一朵朵璀璨的花。
以一燈傳諸燈,終至萬燈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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