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你是認真的?」
「你覺得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
「這可是我的先祖臉皮。」
「你也不是什大孝子。」
「我是因為有先祖血脈,才能在動用先祖臉皮時極為勉強地保留下自我,你一個外人,複上它,會陷入迷失。」
「這個你不用管,東西拿來。」
「因為這是先祖的布局構建,他的臉皮在這有著特殊的意義與效果,會引引起規則震動,從而會有非常多的紛紛擾擾一同進入」
「給不給。」
「給!」
李追遠知道,自己隻要開口,對方肯定會給。
所謂的操控人心,說白了,就是先摸清楚對方心底真正想要的,然後順著這一思路,為他編織起一個可以去完成的夢。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你懶了疲了不想再騙了,他們反而還能主動幫你來騙他們自己。
無臉人開始撕扯起自己的上半張臉。
很快,半張臉皮飄蕩到李追遠麵前。
少年伸手,將它抓起。
觸感冰涼,絲毫不顯油膩,而且散發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
知道的,懂它是人皮,不知道還以為是某件藝術品。
無臉人的先祖既然能有能力建造這處地方,那想來他給自己修建的墓葬應該也不簡單。
這檀香味,是靠著長久歲月浸潤進去的,這意味著墓葬內的環境在此期間一直保持固定。
李追遠:「你家祖墳,在哪?」
無臉人:「你這問的,是否有些冒昧?」
李追遠:「反正自家人都盜過了,你家人也都被你殺了移葬到了這。
你成仙後,住在天宮,下凡一趟也不容易,不如由我替你去掃個墓。」
無臉人:「青灘,三月林。」
這地名,李追遠沒聽說過,但可以查。
李追遠將手中半張臉皮鋪開,再舉起,
沒猶豫,也沒去做什心理準備,就這簡單地閉起眼,把這半張臉皮貼在了自己臉上。
等李追遠嚐試睜眼時,那半張臉皮宛若活過來了一般,龐大的雜念開始瘋狂向自己湧入。
無臉人仔細觀察著麵前的少年,他希望能從少年臉上看出掙紮與痛苦的神色。
很可惜,他失望了,少年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不僅如此,當少年睜開眼時,眼眸深處,也並未出現雜色。
這意味著,少年非但沒有迷失自我,還將其餘雜念全部壓製了下去。
無臉人:「你到底是人是鬼?」
李追遠:「不覺得滑稽?你一個飄著走路的,問我一個有血有肉的是人是鬼。」
無臉人:「這不可能!」
無臉人有著自己的經驗與認知,他相信這世上有意誌力無比強大的人,但他不相信,這世上竟然能有絲毫不受影響的人。
李追遠伸手輕輕戳了戳眼眶旁的那處皮膚:「不可能?」
每一次使用黑皮書秘術,都相當於快速經曆過別人的一生,記憶、情緒、感悟等等這些,都會在使用者身上打下烙印。
桃林下的那位,就是這秘術用多了,導致的迷失。
但少年和魏正道,不受此類影響。
絕對冰冷的理性,本就需要剔除掉所有雜質與累贅。
因此,作為病友,他們每次的發病,其實都是一種對「自我意識」地嚐試抹除。
沒有感情,是這一因所結出的果,隻不過它最容易被表現和察覺出來。
那些雜念,那些可能動搖身份認知的因素進入他們身體,根本就不可能影響到他們,因為他們狠到——連自己都殺。
李追遠轉過身,看向側臥在榻上的讀書人。
現在的他,能看見讀書人身上所浮現的「絲線」。
它們與周圍的家具陳設、地板牆壁相連,彼此作用。
不過,讀書人身上有很多線頭,這表明原本的絲線更密集,幾乎將讀書人完全纏繞,現在已經斷裂了很多。
一如當下已經被連續破壞,幾乎變得千瘡百孔的規則,
李追遠四下環顧,到處觀察著這些線頭,地麵上有很多,周圍空氣也浮現著不少,它們有頭有尾,是斷裂出來的。
少年抬起手,試圖去觸摸它們,可指尖剛一觸及,這些絲線就如鏡花水月般蕩散開去。
先前李追遠還在塔外時,感悟塔內傳出的鈴鐺聲,當時就想著等這一浪結束回去後要好好研究一下團陣之法。
他沒料到,自己再次進塔後,還能直觀麵對這些「絲線」。
這簡直就是觀摩學堂,對自己接下來的研究,助力極大。
可惜的是,時間不充許,要不然他真想在這坐上個十天半個月,仔細鑽研透。
少年再度將注意力落在讀書人身上,同時伸手,抓住了讀書人麵前的那顆鈴鐺。
鈴鐺入手的瞬間,讀書人身上的絲線開始瘋狂竄動。
他下了床,站起身,閉眼立在了少年麵前。
李追遠細細感受了一下,雖然很像,但對方並不是受控於自己的傀儡狀態。
此時的讀書人,有一定的自主行為能力,但這種自主行為卻又不是來自於他自己。
而是通過這一根根絲線纏繞,在規則推演運作下,所進行的一種驅動。
李追遠想到了這座秘境入門處的三座石門:傀儡、馭獸、陣法。
這三者,構建了此處規則之根本。
無臉人的先祖,確實是一位極其了不得的存在,能布置出這,意味著他當初至少做到了將這三者都精通掌握,且合三為一。
這也同時給李追遠提了個醒,他要是想要在這條路上繼續鑽研下去,那「馭獸」這一塊,好像還真不能跳過。
不過,魏正道黑皮書秘術,有沒有可能代替「馭獸」這一欄?
虞藏生靠著虞家家學,能在這當上老師,李追遠並不覺得魏正道的最強招牌秘術,會比不過虞家馭獸訣。
有沒有可能,馭獸這一欄,本就是因為馭人馭靈此類術法的艱難和空乏,所采取的一種退而求其次?
李追遠閉上眼,深呼吸。
無臉人見狀,整個人都站直了,果然,你還是會感到難受與迷茫的。
他誤會了,少年並非產生了迷失,而是在強迫自己打斷學習思考進程。
這座高塔,真的是處處是寶藏。
每一處細節,都蘊藏著先人的驚豔思路與創舉。
讀書人轉身,準備向下走去。
李追遠通過鈴鐺,能夠對他進行一定補全。
就像是之前,老道士和虞藏生他們對決時,塔頂上無臉人所承擔的角色。
死人終歸是死人,就算重新站起身來戰鬥,但自身局限性依舊很大。
虞藏生早就看出了這一點,他遠遠不是老道士的對手,但當時要不是有無臉人進行加持,虞藏生其實是有機會以一已之力,擊敗老道士的。
因為高塔的推演邏輯,實在是有些過於死板了。
死板得如同一開始出場「殺死」虞妙妙的黑裙女,從頭到尾都隻用那一招。
大概是按照高塔的邏輯,隻要好用,那就一直用吧。
像是當初的那場教學局,眼下的高塔就是那時的自己,現在的自己則是那時的趙毅。
自己手持鈴鐺,相當於把自己的腦子暫時借給這座高塔去一起推演。
這不是李追遠想要的模式。
此時塔下的徐真容和甄少安,擁有了教室環境,實力直線飆升,已經形成了一種極不公平的局麵。
李追遠:「那位老道士,是不是這座塔生前最強大的存在?」
無臉人:「沒錯,他本應單獨坐一層的。」
頓了頓,無臉人繼續道:「不是他不夠強,是他已經死了,而我也隻能———·
,」
李追遠抬起手,打斷了無臉人的話語。
老道士已經是最強的了,卻依舊沒辦法挽回局麵。
因此,這個讀書人現在就算下去了,是能增加己方戰力,卻還不足以把局麵平衡拉回。
既然選擇動手了,那就得奔著贏去,而不是僅僅為了多一段時間的苟延殘喘。
李追遠通過鈴鐺,傳達自己的命令。
讀書人的腳步是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往樓梯處走去。
當自己的命令與高塔內的規則產生衝突時,讀書人會遵從後者所給予的行為邏輯。
這不行。
李追遠追了上去,跟在了讀書人身後。
無臉人提醒道:「去塔頂吧,那更方便縱覽全局。」
李追遠:「必輸的全局,沒必要去縱覽。」
無臉人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可又有什意義?
眼見著少年跟在讀書人身後下了樓,他也馬上飄著跟了過去。
李追遠知道自己時間不多,要是不能在讀書人離開高塔前對其進行新的幹預,那接下來想對他再做什,就沒機會了。
少年開始掐印,新學的戲傀儡術被運轉起來。
讀書人身上升騰出一縷縷黑氣,麵上也浮現出一道淡淡的麵具虛影。
但下一刻,伴隨著本就處於震動中的高塔,額外加了一點點的輕微搖晃。
讀書人身上的黑霧消散,臉上的麵具也隨之崩潰。
這條路,走不通。
自己想要通過戲愧儡術來操控這讀書人,就得先壓製住或者幹脆破除掉高塔規則,這顯然不可能。
至於從陣法角度出發他除了像之前偷書時那樣打個老鼠洞,根本就沒辦法去真的撼動這的陣法。
三個方法,去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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