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遠不信這種宿命糾葛感,但不得不承認,它真的很符合意境。
碼頭上隻有運貨運人的,沒有遊船,譚文彬找了艘小船,與船老板交流談好價格,讓他開船載著他們在河麵上逛一逛。
發動機轟鳴,冒著黑煙,有些嗆人。
李追遠蹲在船尾,目光看著下方的河麵。
百鬼夜行上豐都,走的,應該就是水路。
想要調包,等人家上岸後明顯不現實,最好還是在人家上岸之前。
譚文彬與船老板聊著天,船老板說,昨晚這兒夜又起了大霧,以前這兒不是不會起霧,但一來沒那大,二來時間沒那長,近半年來,這種大霧發生得是越來越頻繁。
“噗通!”
船老板:“我去停船,你快去看看是不是你侄子!”
譚文彬馬上跑到船尾去,這果然不見了小遠哥的身影,譚文彬舔了舔舌頭,喊道:
“還在呢,沒事,繼續開。”
李追遠跳下了河。
以往這時候,少年都喜歡趴在潤生背上,因為潤生的水性更好,但放在正常人頭,李追遠現在的水性已經無比拔尖。
雖沒練武,但《秦氏觀蛟法》的吐納他早已掌握,入水後,很快就適應過來。
身形緩緩下沉,最後觸底,揚起些許泥濘。
轉身,先朝向碼頭方向,再根據鬼街那條線的指引,對自己現在的位置進行調整。
水下的環境很複雜,很容易讓人丟失方位感,好在這些對少年來說,都不是問題。
確定好了位置後,李追遠向外前進。
漸漸的,他感知到身前出現了明顯不同於周圍的阻滯感。
少年掌心在上麵摸索,很快就掌握到其韻律,隨即手臂一揚,撕開了一道無形的口子。
走進去後,發現這矗立著兩根高聳的柱子,一條條鎖鏈自柱子上蔓延下來,在河底鋪上了厚厚一層。
放在地上,這些鎖鏈應該是用來係牲口或奴隸的,可在這,應該是拿來係鬼的。
一張張黑色的石椅石桌排列在兩側,上麵空無一人,異常光滑,是鬼坐久了導致的,顏色則是被鬼氣深深浸染。
現在,還不到時候,等這真正熱鬧時,李追遠可以想象,兩側肯定坐滿了威嚴的陰差,一隊隊前來朝拜的各地鬼魂,在這兒“下轎”,等待批準上岸,通過鬼街,進入鬼門,從而去往真正意義上的酆都。
這,好像沒什問題。
掛在腰間衣服上的玉墜,在此時脫落,緩緩蕩下去,落於地上一眾枷鎖之中。
李追遠彎下腰,撥開枷鎖,打算將其撿回。
可明明已經撥開一層了,依舊沒能見到那枚玉墜,且越是往下撥,就越是能發現枷鎖的觸感有些不同,隱隱有些發熱。
這下,找玉墜的念頭淡了,少年開始專注“挖掘”。
先前隻以為鋪了一層,事實是,它真的深不見底。
因為李追遠先前是根據柱子上延伸下來的鎖鏈條數進行推算的,可實際上,應該還有不知多少年歲以來,斷裂後被丟置於此的枷鎖。
很可能,自己腳下,其實就是一個完全由枷鎖填充的深坑。
玉墜從夾縫中一路落下去,光靠自己,大概率是找不回了,除非讓潤生哥下來強行開挖。
確實是越下麵的枷鎖越熱,這會兒已經有些燙手,但李追遠還是打算放棄,先浮上去換氣吧。
雙腿一蹬,打算就此離開水麵。
可少年身體剛向上浮起,下方隻是被挖出一個小凹槽的枷鎖堆,中間部分開始快速凹陷滑落。
當少年低頭向下看去時,看見了枷鎖下方,深埋著的一座雙麵佛像。
一麵法相莊嚴,金剛怒目;一麵麵容悲愴,慈悲普渡。
這是菩薩。
祂坐在這,藏在這,等在這。
一時間,李追遠的念頭徹底通達。
當刀被揮舞時,刀很難區分,到底是自己的主動,還是有人握著刀柄進行驅使。
但現在,少年已經發現,當自己生出要以調包的方式進入鬼門時,菩薩,就已經在起點處,候著了。
李追遠:
“原來,你是想,跟著我,進鬼門!”
…
“黃酒,管夠,本來想買二鍋頭的,但覺得你應該喝不慣,路上買的熟菜味道不錯,我一邊開車一邊吃,結果不小心吃完了,但沒事,還剩下一大包榨菜,咱們將就著榨菜配酒。”
趙毅先自己喝了一口,然後給對麵地上倒了一口,再撿幾根榨菜絲入口,嚼得嘎脆。
這兒,是那日三根香的發生地,也是墓主人的墓穴上方。
趙毅按照李追遠的要求,折返來到這,找他那素昧平生的發小,聯絡一下感情。
酒過三巡,榨過五味。
趙毅吸了吸鼻子,假裝自己喝得很醉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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