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侯,你帶著你媽、翠翠,一起去玩唄,正好三個人,看看瀑布,美得很,跟仙境一樣。”
“那田叔你呢?”
“我啊,我就不去了,哪有自個兒回自個兒老家旅遊的。 ”
“這不行的,田叔,這是你摸的獎,我們怎好意思要。 ”
“去問問你媽唄,跟你媽商量商量。”
“這……行吧,我去問問她,田叔你進來喝點水。”
“不進了不進了,我就在這兒候著,。”
老田頭站在門口,搓著手。
李菊香拿著獎券,進屋找到正坐在那對著客人給的生辰八字寫祭書的劉金霞。
劉金霞寫的是草稿。
開端就是拿著一本厚厚的書,照著書上把生辰八字拆解一下;尾端則是固定架構,悼念逝者、願其在下麵平順安康的同時偶爾抽空保佑一下活著的子孫。
中間則是經文書摘抄,道家一段、佛家一段,主打一個看起來很有檔次。
劉金霞隻做圈畫,等自家孫女放學回家後,讓她來謄寫,翠翠的字現在是寫得越來越好看了。
聽翠翠說,書法是跟著阿璃姐姐學的,還學了畫畫,香侯說學校老師也誇獎翠翠很有畫畫天賦。
“媽,田叔又來了,這是他摸到的獎券。”
李菊香把獎券遞給母親,將田叔的話複述。
劉金霞手拿著獎券,抬起頭,對著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像是在驗真假鈔一樣。
“媽,你這是做什?”
“在看看是真是假,這年頭造假的騙子多得很。”
“瞧你說的,田叔哪可能是這樣的人。”
“這可說不準,三人遊,這世上哪有這巧的事,保不齊是打算給咱一家三代全打包拐了發賣去。”
“媽,你是越說越離譜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好端端的,你說他幹嘛給咱家送這個。 ”
李菊香嘴角憋著笑: “媽,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劉金霞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自己閨女: “我都這一把年紀了,咋可能還想著這個,這不是胡來?
現在日子挺好過的,小錢賺著,小牌打著,我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非得再給自己抱回來一個遺像框?
甭管他是個啥念頭,這都與咱沒關係,甭搭理他,讓他一個人繼續發癡去。”
李菊香拿著獎券出去了。
劉金霞繼續翻起經書,劃線。
不一會兒,李菊香又回來了。
“媽。 ”
“他走了?”
“田叔說,除了豪華三日遊外,還有冰箱彩電大沙發。”
“啥?”
“不過這個得到九江那邊的領獎處領,還得本人拿著這獎券去兌。”
“越說越離譜了!”劉金霞站起身,氣得罵道, “這老東西,是真鐵了心地要拐賣人口啊!”
這年頭,雖說家電不用再憑票買了,但價格仍不低,在普通農村家庭算得上是大件了。
劉金霞繞出書桌,走出房間,直奔自家瓷缸。
李菊香見狀,隻能先跑出來,示意老田頭趕緊跑,再不跑,她媽要舀著大糞出來了。
老田頭還想留下來解釋,這是少爺交給他必須完成的任務。
可抬頭一看,劉金霞真舉著一個長糞勺走了出來。
老田頭: “金霞啊,這是真的……”
劉金霞毫不猶豫,朝著這,揮起糞勺。
老田頭嚇得馬上轉身開遛。
“嘩啦啦……”
一大片液體,灑在了壩前門口。
不過不是糞,而是水。
劉金霞把糞勺往邊上一丟,叉著腰,沒好氣地看著落荒而逃的老田頭。
在下午的牌桌上,劉金霞把這件事講了出來。
花婆子直接道: “老騙子,沒安好心。”
王蓮也是擔心道: “別去了,萬一呢。”
主要是老田頭在村兒的初始身份是九江趙氏雜技團的一員。
一開始還坐著輪椅,後來健步如飛了,直接把形象拉低到和城裝殘疾討錢的那一檔。
雜技團的年輕人走了,老田頭沒走,偶爾還會在李三江這混吃混喝,總之,這人上上下下都寫滿了不靠譜。
唯一的優項,也就是皮囊還不錯,新衣服一穿,頭發一梳,往那兒一站,確實很有派頭。
農村這個年齡的老頭,基本都開始縮水駝背了,老田頭還真屬於鶴立老頭群。
可模樣好看點,又不能當飯吃,老太太們早就過了風花雪月的年紀。
外地來的,沒正經活兒幹,沒宅基地,沒責任田,還是個酒蒙子,辛辛苦苦把公婆送走了,把子女養大了,臨老還要接一個老頭兒回來繼續伺候?何苦來哉!
老姊妹們都在聲討著,唯獨柳玉梅沒說話。
不過她是老姊妹的主心骨,花婆子特意順了一嘴:
“柳家姐姐,你說呢?”
柳玉梅: “好事兒,去唄,三件套呢,也值不少錢。”
一時間,另外仨姊妹全都沉默了。
最後,還是劉金霞訕訕道: “柳家姐姐,真去啊?”
柳玉梅: “他昨兒個和李三江喝酒時,說了這事,獎券我也看過了,是真的,去了就能領東西,假不了。”
柳玉梅的話,在這兒就是“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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