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陳曦鳶邁著歡快輕盈的步子,向著那片桃林進發。
路上的些許疲憊,被那拂過兩側農田的風揉碎,心兒也跟著蒲公英打起了旋兒。
陳姑娘腦子,已經在盤算起,待會兒見到小弟弟他們後,自己是忽然跳出來,喊著:
「當當當當~~~」
還是開著域,悄悄靠近,在悄無聲息間,來到小弟弟身後,雙手捂住小弟弟的雙眼:
「哈哈,猜猜我是誰!」
小弟弟,沒想到吧?
姐姐我這聰明,你以為你不告訴我地址,姐姐我就認不清楚門了。
距離越來越近,那股常人無法感知到的桃花香,簡直沁人心脾,如飲佳釀。
雖占地不大,也沒做圍擋,可這種螺螄殼做道場的本事,已然巧奪天工。
陳家祖宅前,有一片椰林。
雖然麵積比這個大多了,也有防護大陣加持,可論質感品級,都遠遠比不得這片小小的桃林。
因此,在陳曦鳶看來,
小弟弟住在這,很合理。
柳家老太太住在這如此雅致之地,更加合理。
畢竟,沒親自來過之前,江湖上沒人能料想到:
龍王門庭的當代傳承者,在家想洗個澡,都得提著兩個熱水瓶往小淋浴間上麵的水桶倒水,隨後還得拿水瓢往頭摻涼水調溫。
至於三位拜龍王一起走江的得力幹將,居住麵積居然是人均一個棺材。
更不會有人料到,秦柳兩家的話事人,那位位格在江湖幾乎無兩的老夫人,住的是普通平房,
每天最愛做的事,是和幾個村子的老姊妹摸長牌。
加之,大胡子家與李三江家,按村位置來看,不能算近,可恰好位於村道的南北兩側,自馬路上沿著村道走入,越是行家就越是會認錯目的地。
沒有事先約好,也無任何洽談。
但自然而然地,
那片桃林,起到了看門的作用。
故而,陳曦鳶先去往大胡子家,還真不算上錯了門。
按照禮數,去大戶人家拜訪時,得先給門子投拜帖。
「嘿,這景致真不錯。」
沒有山,視線無遮擋,雖說本地農村已興起蓋樓房的風潮,但目前還有大量民居依舊是傳統平房,保留著一種偏水墨丹青的審美。
唯一讓陳曦鳶有點不習慣的是,很多沿著村道修建的民房,其旁邊緊挨著的茅廁,居然是正對村道的。
沒人用時,你還能欣賞一下頭那樣式不一雕刻細膩的太師椅。
可當有人在用廁所時,那氛圍感,就顯得很詭異了。
陳曦鳶剛剛就遇到一位中年子,坐在上頭,瞧見路過的自己後,還主動跟自己打招呼:
「哪來的漂亮丫頭,來找誰家的啊?」
說的是南通方言,陳曦鳶聽不懂,但能感知到來自對方的熱情與好客。
可她到底還是不太習慣,與一個兩側屁瓣露在外頭正出恭的人聊起天。
隻能禮貌性地笑笑,加快步伐。
來到大胡子家壩子前,陳曦鳶放緩腳步。
悄無聲息地潛入,這一選項,被她給否了。
老夫人也住在這兒呢,自己冷不丁地潛入,對老夫人是一種不敬。
萬一引起誤會,被老夫人或者老夫人身邊的人誤以為是「刺客」,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因此,陳曦鳶拍了拍兩側裙擺,大大方方地走上壩子。
腳步那間止住。
低頭,看了看雙手,除了一支翠笛外,空無一物。
糟了,一路上隻顧著拿錢刺激計程車司機趕路趕路再趕路,結果忘記帶禮品,成了空手上門。
同等門庭間的拜訪,倒是不用備什厚禮,像自己爺爺邀請來家做客的客人,帶的也都是自家附近的特產,茶酒菸葉,甚至可以是用油紙包好層層封印保鮮起來的燒雞。
可現在讓自己去附近鎮上買禮物顯得很是荒謬,而自己也來不及跑回老家去摘椰子。
片刻猶豫後,陳曦鳶決定見麵後,先對此表達歉意,向老夫人告罪說明。
老夫人,應該是位很好說話的慈祥長輩。
因為自家奶奶在自己爺爺耳邊,提了大半輩子的「柳家小姐」,可從未說過一句柳老夫人的壞話,偶爾興致來了,奶奶還會主動提起一些早年被柳家姐姐庇護的溫暖趣事。
整理好心情,走上壩子,沒看見人。
確切地說,是沒看見大人,壩子上有一張嬰兒床,床上有個粉嫩如瓷娃娃的小孩,正雙手抓著欄杆,好奇地看著自己。
出於尊重,陳曦鳶沒有將自己感知散開去探查,隻能邊向嬰兒床走去邊向四周張望咦,屋子和壩子外,都沒看到人影,沒人在家?
額外發現,壩子前與桃林之間,有一片打理得很精細長勢極好的藥田。
笨笨一隻手繼續抓著小欄杆,另一隻手對著陳曦鳶揮舞,臉上笑。
他有本事討得除了李追遠與阿璃外,幾乎所有人的喜愛。
陳姑娘也不例外,她主動伸手,將笨笨抱了起來。
這孩子,奶香奶香的,而且流露出一股空靈。
意味著孩子的天賦,已經滿到幾乎溢出,放在一些宗教門派,都足以稱之為「靈童」了。
家,確實沒人。
李菊香崴了腳,今兒個老田頭就負責蹬三輪,載著劉金霞去了坐齋的人家。
到這會兒,老田頭還在那守著,等著喪事結束後,再將劉金霞給送回家。
蕭鶯鶯騎著自行車,去鎮上買酒了。
熊善與梨花夫婦,則都在魚塘那忙活家,隻有一個被放在壩子上的笨笨。
沒人擔心孩子會被人偷走,每隔一段時間,桃林都會有一片桃花落入笨笨的嬰兒床,夜把孩子抱回去睡覺時,那桃花,能在床下麵積成一塊軟墊。
陳姑娘一邊輕拍著笨笨軟嘟嘟且充滿彈性的小屁屁,一邊繼續環顧四周。
最後,她的目光落向了前方桃林。
既然有洞天,那小弟弟與老夫人,肯定生活在這片洞天嘛。
陳曦鳶走下壩子,向桃林走去,
笨笨愣了一下,然後雙手住陳姑娘的秀發,雙腿發力,蹬啊蹬的,嘴發出「鳴呀鳴呀」的聲音。
「乖乖乖,你不想走是吧,我給你放回去,放回床上。」
陳曦鳶返回,將笨笨又放回了嬰兒床。
隨即,她一個縱步,跳下壩子,立在桃林前,整理了一下著裝後,步入其中。
笨笨瞧著這一幕,先是眼晴瞪得大大的,嘴巴張開。
緊接著兩隻小嫩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低下了頭。
越往桃林深處,就越覺得這奇妙。
陳曦鳶覺得,若是於此修幾座小木屋住著,那真是拿來天宮都不換。
剛念到此處,她就看見了一座小木屋。
木屋建在一座水潭前,清幽別致,似仙人居。
隔著撐起的窗戶,隱隱得見一道背影,黑發中裹著冬雪似的白,絲舞翩躍。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如山崖聶立,無形自威。
白色的長發縈繞的威嚴強大的氣場·
陳曦鳶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這位,必然是柳家老夫人!
「晚輩瓊崖陳家當代傳承者一一陳曦鳶,攜家中長輩之矚,敘兩家祖上之誼,秉至誠之心而至,特來拜訪請安!」
窗內,傳出一道慵懶中略帶思付的疑惑:
「瓊崖陳家?」
這聲音,帶著些許低沉沙啞。
不像是純粹女聲,但又挺符合年邁老夫人的聲線。
尤其是對方提起「瓊崖陳家」的態度,察覺不到多少鄭重,這就更符合老夫人的身份了。
主要是陳曦鳶沒見過貨真價實的魏普風流,
清安在桃林,一直過著的是那種撫琴奏曲縱情飲酒灑脫不羈的生活,從趙毅身上剝離下「蘇洛」有了玩伴後,二人更是日夜笙歌,
寬服長袖,長發飄散,似醉似醒,如夢如幻,越是承受著難以描述的痛苦煎熬,就越是需要表現得放浪形骸。
此時,木屋的清安,確實是在思索著「瓊崖陳家」。
陳姑娘的到來,他早不知道隔著多遠就已感知到了。
屋角落,蘇洛正在研磨著五石散。
先前清安剛剛放下酒杯,冷笑一聲:
「,又來一個找錯門的了,這是真拿我當門子用?」
彼時,桃林有好幾條藤蔓已經捆縛在了一起。
按照慣例,來都來了,那不吊起來抽上一頓,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進過這片桃林。
可誰知,那位姑娘開口就是「拜訪清安」。
清安沒想到,這是來找自己的。
他輕輕晃了晃腦袋,長期半迷失狀態,讓他記憶與思維,都出現了嚴重退化,也就隻有麵對那少年,被那少年拿出有關魏正道的事情時,他才能得到片刻的激動與亢奮。
瓊崖陳家,自己似乎知道的。
仰起頭,嘴唇微微抖動,努力回憶。
瓊崖陳家祖宅。
陳老爺子正在給祠堂前的那棵柳樹澆水,澆的是他親自去山間采集下來的晨露。
陳家奶奶則坐在旁邊的藤椅上,一邊輕輕搖晃,一邊嘴角含笑。
每次與自己拌嘴後,似是為了故意氣自己,老東西就喜歡去侍弄那棵柳樹。
這時,祠堂的燭火,發生了搖曳。
陳家奶奶朝祠堂看了看,感慨道:
「最近先祖顯靈得有些頻繁。」
陳家老爺子疑惑道:「近期不是第一次?」
陳家奶奶:「你上次為了去釣鯊魚沒去望江樓開會,把那令牌直接丟給咱曦鳶了,曦鳶去參會時,我記得祠堂的燭火,也像今日這般晃了好幾下。」
陳家老爺子:「看得出來,老祖宗喜歡咱曦鳶得緊。」
陳家奶奶:「,下麵其他房包括其他旁係族人,都曉得你這老祖宗最偏心曦鶯這丫頭。」
陳家老爺子:「誰叫他們種不行呢,唉,我的錯。」
陳家奶奶:「呸,老東西,你含沙射影誰呢?到底是我這塊地不行還是你這種子本身就有問題,你自個兒心不清楚。」
陳家老爺子驕傲地挺起胸膛:「我的種子,自然是極好的。」
陳家奶奶:「比起當年那位秦家少爺呢?」
陳老爺子聞言,氣得惱羞成怒,手指著自己老伴兒:
「好啊,壞老婆子,我就知道,當初你肯定最開始鍾意的就是那位秦家少爺!」
陳家奶奶:「哎呀,隱瞞了大半輩子的秘密,到底還是被老東西你給發現了。」
陳老爺子氣得把手水壺重重一摔。
陳家奶奶歎了口氣,道:「虞家的消息都傳到咱家了,按理說,咱曦鳶,也快回來了。」
陳老爺子:「要她回來幹嘛,我巴不得她多在外麵漂一漂,最好給我拐回來一個種子好的上門孫女婿!」
原本,清安以為自己會記不起來的。
但冥冥之中,他似有所感,目光警向南方看了看。
隨即,
,他記起來了。
變淺變淡的記憶,浮現出一個男子的身影。
自己追隨魏正道走江時,雖一直按照魏正道的要求,做到不顯山不露水,但他早早就清楚,以當時自己等人的陣容,這江麵上能稱為對手的,早就寥寥。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