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李追遠畫好了設計圖。
圖中一男一女,女的小腹隆起,右手托著肚子,左手放在男人後腦勺處輕撫;男的單膝跪在女人麵前,環抱女人的腰,耳朵貼著女人肚皮做傾聽狀。
很經典的構圖,甚至有點俗套。
不過,在這種事上想送個禮物,本就不用追求標新立異。
阿璃看了一眼圖後,就準備雕刻。
女孩順手拿出「柳清澄的牌位」,打算用作原料。
「這次不用這個,阿璃。」
李追遠阻止了,然後拿出一塊普通的木料。
龍王門庭的牌位,材質特殊,往往自帶辟邪作用;哪怕沒有靈了,可仍舊會殘留些許壓迫感;加之這又是柳清澄的牌位,以那位的火爆脾氣,實在是不適合送去保佑小兩口和和美美。
簡單的設計簡單的材料,在阿璃手,就變成了再簡單不過的流程。
無需協助,隻見阿璃手的刻刀甩動出殘影,木屑就如雪花般紛紛落下,雛形已現;
估計再有一盤棋的功夫,就能雕刻好了,而且還是少年與女孩平日所下的那種快棋。
李追遠站在紗窗邊,看著午後的天空。
即使買房子再快新房布置得再迅速,要想在天還亮時就把儀式辦起來,也不現實。
不過,薛亮亮選的吉時,本就在夜。
以前,沒這種迎親規矩,可以前也沒人能把白家娘娘從白家鎮娶出來。
看了一會兒風景後,李追遠走到臉盆架前,提起熱水瓶倒入熱水,將毛幣打濕,捏著兩角提起晾一下,再做好摺疊。
阿璃那邊正好完工了,一個台座,上麵男女體態上自然逼真,但在麵容上做了些許模糊,感受得到神情與意境,沒具體的五官輪廓。
李追遠很想提醒一下《無字書》的那位,應該跟阿璃好好學學。
對方自始至終都沒做錯,可正是因為過於追求完美,反而把活兒的細節給做糙了。
比如,在控製《邪書》這件事上,它完全可以做得再散漫一些,反而能更顯逼真。
當然,對方應該也很無奈吧。
誰叫自己與《邪書》之間的關係,並不是主仆,而是大邪壓小邪,倉促進入其中後對方很難立刻進入這種氛圍調調。
對方,隻能適應。
而李追遠,也很樂見於對方的這種適應。
接下來,少年就可以裝傻。
第一輪,李追遠隻要求《邪書》問「葉兌」正常該回答的問題。
可隻要自己不急著出門,不去主動提前迎接這一浪,那下麵就肯定還有第二輪第三輪第四輪.
比如,問《邪書》一些專業性比較強明顯超出過往《邪書》水平的題目;
再比如,乾脆帶看《邪書》一起做自己的邪術試驗。
魏正道的《江湖誌怪錄》,記載了不少高端邪術,這種邪術對施展條件的要求很高,李追遠沒收集到足夠材料前不能做。
但如果身邊有一尊真正的大邪,且其位格非常高時,普通的邪術往往也能因此提格用最小的代價,放出更高更燦爛的煙花。
現在,李追遠已經在準備這種邪術了。
阿璃向少年展示自己的成果。
男孩走過來,用熱毛巾,幫女孩捂手後再擦了擦。
做完這些後,男孩才拿起這件雕刻品。
不考慮工藝價值的話,它不值錢;考慮的話,那它在市麵上根本就買不到。
童子當初打生打死,換得一件阿璃親手做的雕刻,那也是樂得喜出望外。
「阿璃。」
女孩抬眼,看著少年。
「今晚亮哥結婚,我帶你一起去吧。」
女孩先點頭。
然後,她的眼流露出些許擔憂。
她同意少年的安排,但她擔心,自己可能無法適應那樣的場景。
「沒事,人不多,都是我們自己人,就跟平日在家吃飯沒兩樣。」
「小遠」
樓下,傳來柳玉梅的聲音。
李追遠下樓去。
柳玉梅這把牌輪空。
等李追遠走到她身邊後,她就從麵前一遝錢的最底下,抽出兩張,遞了過去。
旁邊,花婆子笑著道:
「哎喲喂,這就給孫女婿發零用錢了?」
柳玉梅:「,送人情的,夜小遠要去吃酒,順便幫我帶一份去。」
解釋了後,柳玉梅又把手放在麵前一遝錢的上方,摸了幾張,看著李追遠,道:
「要奶奶給你零用錢花花。」
牌桌上的錢,基本都是大的整的壓最下麵,上頭的是小的碎錢。
李追遠手拿著「人情錢」,眼晴看著柳玉梅指尖下的小錢,搖頭道:「太爺說,不能拿別人的錢。」
這架勢一看就是想要卻又含蓄,花婆子反問道:「你柳奶奶是你外人?」
李追遠:「不是。」
花婆子:「那你就拿著。」
說著,花婆子也從自己麵前這遝錢上頭,摸出了幾張小票。
見狀,王蓮也拿了幾張,和花婆子一起湊到柳玉梅麵前。
「給細訝兒零花。」
柳玉梅沒拒絕,把三家的小票整理了一下,遞給李追遠:「拿著。」
小錢,才好接,才能要。
這就跟吃塊點心喝點茶,日常吃用蹭一蹭,不會有事。
除非哪天李追遠走江時,餓得隻剩下皮包骨頭,再不吃飯喝水就得餓死渴死,這時候柳玉梅給吃給喝,就得擔幹係。
「謝謝奶奶。」
李追遠收了錢,對桌上所有奶奶們道了謝。
等少年走後,花婆子故意拿劉金霞打趣兒道:「噴噴,咱霞侯姐今兒個贏錢了,都是大票子,破不開哦~」
劉金霞笑了笑:「快打快打,下把我輪空正好去上個瓷缸,憋著呢。」
小遠侯現在看起來確實還是個孩子,但這孩子早上大學了,還在實習,日常出差往返,在村也是車接車送的,哪可能還差這點兒零用錢。
人家隻不過是扮扮小孩子哄柳家姐姐開心罷了,這倆還真跟著一起上頭了。
李追遠回到樓上,找了個信紙,將柳奶奶給的錢包了起來,再在信封上寫下「柳玉梅亮亮哥的特殊之處,李追遠相信柳奶奶肯定能看出來,但柳奶奶肯定不會上杆子去巴結,這份正常的人情,且是村的行價,還是看在李追遠的麵子上出的。
午後的時光悄然溜走,直到迎來了與黃昏的分界線。
「吃晚飯啦!」
牌局已經散場,李三江下樓來吃晚飯。
習慣性清點一下自家圈的驟子數目。
「壯壯和友侯,又去他丈母娘家了?」
平日得閑時,譚文彬喜歡去丈母娘家坐坐,而且喜歡帶上林書友去做做。
地的活兒,搭個棚子補個屋頂,亦或者是修個小電器整個電路啥的,都是阿友現在的絕活兒。
劉姨:「應該是的。」
李三江笑道:「這老話說得好啊,這沒過門的女婿,比地的騾子還能幹。」
劉姨:「三江叔你今兒個怎回來後,就在家躺著歇著了?」
李三江:「累嘛,看房子累得很,那些合同上的字看起來也累得很,回來後就想躺著,不想動了。」
回來後,李三江隻出門去了趟張嬸小賣部買了包煙,順便把自己上午去城給小遠侯買房的事給無意間提了一嘴。
小賣部是村的情報中轉站,先發散發散,這樣明天自已飯後在村散步時,才能有人主動找自己提起這件事,跟炒菜前要把食材提前醃製一個道理。
晚飯後,李追遠與阿璃就看星空下棋。
潤生提著祭祀用品,去了河邊小樹林。
擺好供好,開始祭祀。
潤生把今晚薛亮亮要「結婚」的事寫在黃紙上燒給了陰萌。
陰風掠過河岸時也裹上了一層溫柔,吹起的灰燼不多,看來今晚又不是長篇大論。
事實上,今晚的字數比昨晚的請假條還少。
隻有兩個字,但這兩個字,在此時卻勝過了萬語千言,讓潤生在河岸邊坐了很久,直到小遠喊自己要出發去江邊了他才起身。
地上,這由灰燼堆起的兩個字是:
「羨慕。」
迎親的車隊和音樂隊都準備好了。
準備的時間倉促,但鈔票的厚度踏實。
隻要願意花錢,這些都能搞定。
譚文彬還從縣電視台,請來了一個拍攝團隊。
隻不過等他們拍攝完後,譚文彬會讓人把錄像帶給「偷」出來。
不能給他們帶回去觀摩的機會,不是怕他們會額外多拍出來什,而是怕他們會發現,自始至終,都沒拍到新娘子。
至於為什要晚上接親,譚文彬給出的理由是:新娘年幼時,父母在這條江上坐船時不幸溺死了,自此成了孤兒。
新娘孝順,想著自己出嫁時能得到自己父母見證,就把江邊當作了自己被接親的「娘家」。
新郎不是本地人,父母白天才到,怕自己父母那邊無法接受,就選擇在夜偷偷先「娶」一遍,白天再在父母見證下,再走一遍新的正式流程,故而今晚除了幾個好友在場,沒有其他賓客。
這個解釋很豐滿,也很合理,要素齊全,讓人心暖暖的。
更暖的,是特意為接親司機與音樂隊準備的江邊夜宵席。
全是由一位戴著帽子穿著黑色夾克的廚師,一個人現場製作。
大晚上的,這位廚師還戴著一副墨鏡。
伴隨著一道道佳肴上桌,香味也隨之彌漫,讓人情不自禁地咽口水。
果然,人不可貌相,越是奇怪的人,往往越是有水平。
譚文彬介紹,說這是特意請來的,鼠其林米專業大廚。
當下,這種搞頭做花頭抬價的風氣,還隻在滬上醞釀。
並未來得及擴散開去,大家對這「牌頭」,雖然不懂,卻下意識地覺得很厲害。
譚文彬安排大家入座吃席。
很快,江邊就是一片吃喝聲,沒人說話,都在很專注地吃。
司機桌沒配酒,但會放在禮品盒讓司機事後帶走。
「呼—」
「辛苦了,譚總管。」
一道嬌嫩的聲音自譚文彬背後響起。
譚文彬轉過身,看見一個梳著兩條羊角辮的可愛小姑娘。
唇紅齒白,嬌憨喜人,讓人有種想伸手去掐一掐她的臉去逗弄一下的衝動。
譚文彬沒這做。
因為小姑娘的年紀,比他奶奶都大。
「來,譚總管,我給你擦擦汗。」
譚文彬確實累得身上出汗,彎下腰,把臉湊過去。
小姑娘沒拿紙巾或者帕子,直接徒手擦。
這一擦,嘶—呼...
真涼爽愜意。
譚文彬直起腰,拿出一包結婚用的硬中,撕開包裝,抽出一根。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
譚文彬笑著問道:「你的水菸袋呢?」
「族長—姐姐不準我上岸後再用水菸袋,說這樣被人看到了,不合適。」
「也對。」
「譚總管,賞我一根吧。」
「你抽菸也不合適吧?」
小姑娘低垂眼簾,兩手指尖在身下繞圈圈。
「來,到這邊來,有車擋著,看不到。」
譚文彬把小姑娘帶到音樂隊的大巴後,遞給她兩根。
小姑娘將一根咬在嘴,另一根想學著先前婚車司機們接煙的動作,夾在耳後。
但她年紀太小,耳朵也小,幾次都沒夾住,掉了。
「行了行了,給你給你。」
譚文彬把地上那根撿起來夾自己耳後,又拿出一包沒開封的硬中塞給了她。
小姑娘左右看了看,像做賊似的,藏入自己裙袋。
上岸,對餘下的這幾位白家娘娘而言,幹係重大。
李追遠執意讓白芷蘭住太爺買的房子,一方麵是看在亮亮哥麵子上所給予的最大程度祝福,也代表在南通地界,南通撈屍李會給予她們庇護。
畢竟,雖然李三江本人不知道,但他實際上是南通撈屍李的「祖師爺」。
但在白家娘娘們眼,這亦是一種震與警告。
她們見識過少年的淩厲手段,清楚自己沒有資格再犯一次錯。
故而,白芷蘭這些日子,在下麵,對四個忠誠於自己的白家娘娘,進行了好一番教導,要求她們上岸後,要盡可能活得像個正常人,要不然就別活了。
這羊角辮小姑娘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譚文彬記得自己初次見到她時,她坐在白家鎮屋子,那一身的穿金戴銀,噴噴——
小小的,卻又貴氣逼人。
今兒個,裙子是素的,首飾也隻剩下了個戴在手腕上的銀鐲子,其餘的全都被要求褪去。
那水菸袋,不僅是因為小姑娘抽這個很違和,而是那東西鑲金嵌銀的,小姑娘家家帶著它出門,容易被惦記,一不留神就釣魚執法了。
「哢唻.哢嘹.哢嘹」
夜江邊風大,譚文彬用打火機無法點出火。
「嘿嘿。」
一團幽藍色的火苗,出現在譚文彬麵前。
小姑娘手拿著一個造型精巧的火摺子。
譚文彬:「水菸袋沒帶,這玩意兒你倒是一直留身上。」
小姑娘:「想著帶著這個,生火做飯方便。」
譚文彬:「新房子有煤氣灶,用不著生火,不是,你們用得著吃飯?」
小姑娘:「我們不用吃飯,但姐姐要求我們吃,最近這些天,天天吃飯。」
譚文彬:「飯好吃?」
「還可以,就是需要額外費力氣消化掉。」
說著,小姑娘撩起自己裙子,露出小肚皮,指著它:
「我們是死的,有些器官是不能用的,吃進去的東西得自己再排出去,越吃越累。」
「那你還抽菸?」
「因為好玩。」
譚文彬低下頭,把煙湊火摺子那點燃了,小姑娘也點菸了,吸了一口後,吐出一隻貓臉。
「。」譚文彬被逗笑了。
他其實曉得,小姑娘沒看起來和表現出來的這單純,畢竟年紀擺在這兒。
這四個白家娘娘,有喊自己「譚大人」的也有喊自己「譚總管」的,其實是內心誌芯下,希望通過各種方式來抓取安全感。
以前,她們就很敬畏自己,在小遠哥帶著秦叔把白家鎮幾乎滅了後,這種畏懼被極限放大。
行吧,願意演也是好事,岸上的生活,也承載不住白家娘娘們的天性釋放。
潤生騎著三輪車載著小遠哥來了。
譚文彬舉著菸頭,揮手打招呼。
潤生將三輪車騎了過來。
看見李追遠,小姑娘神情有些抽搐,本能地想下跪,卻被譚文彬提住了裙領子。
譚文彬:「以後叫小遠哥,不要下跪。」
「是—」
李追遠下了三輪,伸手,把阿璃接下來。
小姑娘正準備露出可愛的神情喊小遠哥,目光與阿璃對視。
那間,小姑娘「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翻起了白眼。
以往,不會有這種情況。
因為阿璃不會理人。
但今晚,阿璃在努力讓自己不要顯得太不合群,所以會主動看人。
可在看見邪物後,內心的畫麵會不自覺地泛起,那是一個連邪物都感到恐怖的場景。
女孩的手被少年握住。
阿璃閉上眼眸,再睜開時,眼多出了些平靜與淡漠。
小姑娘狼狐爬起。
李追遠:「亮亮哥呢?」
譚文彬:「在那邊,化妝間離這兒有點遠,主要是怕被人看見新娘和伴娘都是從江底下出來的。
亮亮哥已經提前上岸,換好衣服了,現在在等時間到,新娘子就會出來。」
李追遠點了點頭,與阿璃走向那邊。
小姑娘:「我得補個妝,妝被嚇壞了。」
譚文彬:「沒事,以後見麵次數不多的,大家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
小姑娘聞言,舒了口氣。
譚文彬:「至多平時也就秦叔來送貨時,你們會見到。」
小姑娘:「..—」」
譚文彬:「對了,你叫什名字?」
小姑娘:「白糯。」
譚文彬:「聽起來像小名。」
小姑娘:「因為我沒活到取大名的時候。」
譚文彬:「也挺好聽的,很適合你。」
小姑娘:「譚總管,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譚文彬:「是啊,的確是辛苦了,這還是沒賓朋需要招待呢,我以後結婚就直接交給婚慶公司辦了不,我跟我對象旅行結婚,讓家雙方爹媽去負責辦酒。」
白糯:「新人不在場,那這樣的婚禮還有什意義?」
譚文彬:「賓客隻在乎你席麵好不好吃菜硬不硬,不會有那個閑工夫在乎你的意義,甚至巴不得不用等新郎接親回來,早早地直接開席。」
李追遠與阿璃走到另一處江邊,這搭了個小棚子。
薛亮亮站在頭,對著鏡子,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他不是在走流程,他是真的很重視。
「亮亮哥。」
「小遠,你來啦,你看我這一身怎樣?」
「很好。」
「說真話。」
「下次別穿了。」
「我喜歡這祝福。」
薛亮亮拿出一個紅封,遞給李追遠。
李追遠沒收:「我和你同輩。」
薛亮亮:「幫忙的人該拿的,阿友彬彬都拿了。」
本地習俗,紅白事上,幫忙幹活的人,都會有個利封,錢不多,就意思一下。
李追遠:「我才到,沒幫什忙,不拿了。」
其實,少年在這場婚禮出力是最大的,卻又是最不適合拿這個紅包的。
這時,白糯跑了過來,看見阿璃的身影後,放慢了腳步從邊上繞了一下:
「譚總管讓我來問一聲,那邊快吃好了,姐姐可以出門了。」
薛亮亮看了一下手表,點頭道:「嗯,是到時候了。」
沒有安排堵門的這一環節。
主要是男方這邊伴郎團身份特殊,女方這邊沒人敢堵。
「咕嘟咕嘟咕嘟———」
江麵上,先是浮現出氣泡,而後水簾升起。
白芷蘭一身紅衣,身旁跟著兩個看起來年齡相仿的白家娘娘著手,後頭還有一位看起來最年老的白家娘娘跟著。
薛亮亮臉上露出了笑容。
今日所著,亦如當初。
那晚,在棺材,她也是眼下這件嫁衣。
其實,薛亮亮執意搞個儀式出來,並不是為了彌補自己當初是「入贅」的遺憾,他都不在乎白家娘娘的身份,也認可她腹中的孩子了,又怎可能還在意這種虛禮。
隻是,上岸後意味著一種新生活的開始,算是辭舊迎新,哪怕是為了這個,也該熱鬧熱鬧。
阿璃已經調整了過來,不會再以目光給予「邪崇」壓力。
不過,李追遠往那一站,白芷蘭還好,能穩得住,她身邊的三位白家娘娘,都開始了發抖。
薛亮亮主動迎了上去,關切地問道:
「累不累?」
白芷蘭搖了搖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他很乖的。」
如若自己懷的是女孩,她與白家鎮的割裂,還不會那嚴重,事情或許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孩子,他雖還未出生,卻給自己做出了新的選擇。
離開白家鎮時,她心有悵然有噓,可仔仔細細外外都翻遍了,都沒找到一丁點的後悔。
她知道,這就是她想要的。
她已經足夠幸福,也足夠幸運。
大勢之下,其實她無論做什,做與不做—都沒什關係。
當龍王門庭隱居在南通,當下一代傳承人在南通被找到,他肯定會就地立下自己的道場,而白家鎮位於南通地界,天然屬於需要被清除的對象。
是這個孩子的孕育,救了自己的命。
白芷蘭看向李追遠,準備行禮。
李追遠:「既然都上岸了,那以前水下的事,就都過去了,也都忘了吧。」
白芷蘭停下動作,對李追遠點頭露出笑容。
李追遠將兜的禮金取出來,遞給薛亮亮。
薛亮亮:「你不要我的,我怎還能收你的?」
李追遠:「不是我給的。」
薛亮亮看了一眼禮金信封上的字,白芷蘭也看到了,目光一震,然後伸手將這信封接了過來,很鄭重地道:
「謝老夫人。」
席麵早就做完了,桌上的人也都吃到了尾聲。
大白鼠坐在凳子上,歇息。
從鄉間自在手藝人,到江邊夜宵攤,再到桃林私廚,現在,它連席麵都接上了。
不過,它不委屈,還挺高興。
日子累是累了點,但卻越活越有奔頭,果然,隻要肯吃苦肯努力,就能越活越像個人樣!
譚文彬走了過來,問道:「還有食材吧?」
大白鼠馬上點頭:「有的,放心,特意存了,夠再開一桌。」
「嗯,待會兒跟著坐車一起走。」
「明白,明白。」
譚文彬對大白鼠揮了揮手。
大白鼠愣了一下,疑惑道:「這次,不是給過了?
「誰給的?」
大白鼠:「新郎先前過來給我遞過煙,我說我不抽,他就拍了拍我肩膀,說我辛苦了。」
譚文彬:「哦。」
大白鼠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露出一雙和人幾乎沒什區別的手,不過,手套,還有不少鼠毛。
它想感謝,這次給的是真大方!
譚文彬看了一眼,笑著點點頭,但還是不忘提醒道:
「做下一頓時,好好洗個手。」
新郎和新娘出來敬酒了。
新郎很英俊,新娘更是漂亮得不像話。
之前很多人還在疑惑,這新郎真舍得,大晚上弄這個排場就為了滿足新娘的這個心願,在看到新娘本人後,大家就都理解了。
男方家的親友們在安徽,女方家的親友們剛成灰。
故而,要想體驗一下這敬酒儀式,隻能在這了。
工錢本就給得高,是往日三倍不止,又請大家入席,菜又美味又硬,再來這種敬酒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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