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敢算計,我酆都陰司的少君!”
聲如洪鍾,似在這晚風呼嘯中,掀起陣陣驚雷。
先是“弟子”再是“少君”,
這意味著,
大帝正式宣稱介入這一浪。
遠望,皆是高聳入雲、重巒疊嶂;
近看,仍能分出一山更比一山高。
想達到目的,有時並不需要親自涉水,濕了身。
能四兩撥千斤,才是真的境界。
大帝的本體並未親臨,要不然這天道落下的因果反噬,也不會降在那五千之遙的豐都鬼城。來的,隻是大帝的一道影子。
這道影子,隻能擋住墓主人一時,卻亦已足夠。
墓主人裹挾著身後巨大散亂的黑色身形,向著麵前的鬼門發動衝擊。
大帝就站在那。
眼睜睜地看著鬼門不斷龜裂,無動於衷。
這時,那套盔甲,出現在了墓主人的身後。
墓主人察覺到了,它停下了動作。
這一刻,它已清晰了自己的結局。
“時…………可……”
結果麵前,再無回避餘地。
它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一個被人愚弄的傻子。
仿佛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專注地演著一場獨角戲,台下那位唯一的觀眾,還一直很熱情地在每個關鍵節點,都不忘給自己送上熱烈的掌聲。
其實,哪怕是到現在,它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失誤在了哪。
因為它無法意識到,這傻子,它早已當了很久很久。
殘破的鬼門轟然倒塌,顯露出後方夜幕下,如廟宇雕塑般的身形。
大帝的目光,落在了那套盔甲上。
自始至終,大帝都沒有在墓主人身上,浪費一絲一毫的視線。
避開,並不意味著害怕,而是懶得麻煩。
一個對門對戶家,喜歡上躥下跳的稚童,哪怕鬧出再大的動靜,你也不好意思真的開口訓斥。更何況,論起頑劣,它可遠遠比不上自家那位善於關門的弟子。
盔甲對著墓主人抬起手。
墓主人身後的巨大黑影,似是根本就無法反抗,頃刻間就被吸扯而入。
包括連同墓主人自己,仰起頭後,身形拉長,最終完全沒入這盔甲之中。
可盔甲是穿上了,墓主人卻無法再顯現出來,它已沒有資格再穿戴駕馭這套盔甲。
以前,它是自由的;後來,這座古葬成為它的牢籠;最後,它的牢房被局限在這套盔甲內。頭盔內部,毫無光度,也沒有情緒。
不過,盔甲似乎也在與大帝“目光對視”。
大帝微微頷首,開口道:
“法旨:宣爾入酆都!”
盔甲人轉過身,邁出一步,身形自原地消失。
大帝的影子,也隨之消散。
原地,隻餘下一本《無字書》。
風吹書頁,第一頁的女人,傷痕累累,被折磨得幾乎不成人形,似是剛經曆過一段不堪回首的苦難歲月《無字書》不斷被翻動著,一張張、一頁頁,這本書,開始自己被“吹走”。
《邪書》覺得,自己自由了,終於有機會得以脫離那位少年的掌握,去迎接屬於自己的海闊天空。過了一會兒,伴隨著一陣“吧嗒吧嗒”聲響。
《無字書》逆著風勢,又重新“翻”了回來。
第一頁牢房的女人,蜷縮角落,抽泣忐忑。
她可以逃,但她曾經的本體《邪書》已經被少年給毀掉了,如今寄托於《無字書》中的她,沒有足夠把握能在逃離後,完全擺脫掉來自少年的感應與追蹤。
她很清楚,一旦逃跑事件發生,等自己不幸被那位少年重新找到時,等待自己的,將是什。哪怕是剛剛飽受欺壓淩辱的她,一想到這,還是會不寒而栗。
再者,她還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似乎不太願意逃。
逃,又能逃去哪呢?
再去尋一個可以被自己蠱惑寄托玩弄的家夥?
以前,她無比熱衷於此,現在,她隻覺乏味無趣。
她想留在這,等少年出來將自己撿起,被翻開第一頁後,她要好好傾訴,自己前段時間從未放棄過反抗,更未主動投降,要不然她也不會一直被偽裝成“葉兌’關押在第二頁。
她要向少年傾訴,自己前段時間過得到底有多不易,差點以為,少年就要折在這一浪,自己再也無法見到他了。
狂暴未歇的晚風,夾雜起了些許苦情溫柔。
若是從附近經過,好像能聽到隱隱中傳來的女人哭泣,飽含無盡委屈苦楚。
“嗚嚶嚶哎……嗚嚶嚶喲……嗚嚶嚶奴這苦命的人兒哎喲喂~”
李追遠手撐著地,從岩壁下方緩緩站起。
他的傷勢不重,就是擦傷多了些,行動間,很疼。
相較於精神上的透支與折磨,來自肉體上的傷害似是更容易刺激到他的閾值。
潤生躺在地上,來自陣法的反震傷害以及氣門全開的副作用疊加,讓他全身陷入麻痹。
不過,他還處於清醒中。
當李追遠從他身邊經過時,潤生睜著眼,目光下移,至自己口袋。
李追遠蹲下來,將手探過去,在那,摸到了一罐健力寶。
來時安檢嚴格,不僅有專門的安檢人員,眾人還得從大陣下屬的一座小陣範圍經過,所以除了身上的衣服外,完全沒有其它的私人物品。
這罐健力寶,是潤生在井道看見的,應該是施工的師傅們停工撤離時遺落下來的,潤生就撿起來,放進兜。
這兒的待遇極好,像飲料這種東西,每個營地都是管夠供應。
“噗哧!”
李追遠將健力寶打開,喝了一口。
潤生見狀,放心地閉上眼,暈了過去。
譚文彬跪在地上,雙眼全白。
李追遠將指尖抵在他的眉心。
狀況不是很好,短時間內很難恢複意識。
譚文彬在關鍵時刻燃燒獸靈激發怨念、對葉兌的五感成懾,讓葉兌失去了出手維係這座陣法的機會,得以讓少年的快速破陣實現。
至於阿友,他最慘。
全身紅通通的躺在那,不省人事。
李追遠先在旁邊清理開一處幹淨平整,再將阿友輕輕推了過去。
然後指尖似在布陣時那般靈活,趁著阿友還昏迷著沒有痛覺,把他身上的石子兒碎屑給清理掉,要不然等皮肉重新長出時,還得做二次清理,不僅麻煩,更會痛苦。
做完這些後,李追遠站起身,走向前方攤在地上的一塊八卦形狀肉瘤。
能將墓主人隔絕在外,隻與代為坐牢的葉兌進行戰鬥,是占了非常大便宜的。
若是直麵墓主人,己方在撕破臉的狀況下,連靠著戰力拚一把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葉兌也是真的不好對付。
這是一頭,真正意義上的老狐狸。
如今看似己方付出慘重,但這點傷勢,對整個團隊而言,也算是一種家常便飯了。
假如葉兌的那枚鈴鐺發揮出了應有的效果,將那群亡靈騎士召來,那結果,就真的不好說了。肉瘤,浮現出葉兌的一張臉,他在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形象,算是他身為儒士,最後的倔強。“按照計劃,它應該是假扮我的身份來接近你的,有一點,它的演繹沒有錯,我就是不甘心,為什自己會被騙入這,為什我要承受這種酷刑折磨……”
李追遠舉起手,業火凝聚,對著下方肉瘤灼燒過去。
沒有什慘叫聲,但肉瘤瘋狂攢動,應該很是痛苦。
過了會兒,少年收手,業火消散,肉瘤不僅安靜下來,也變小了。
少年彎腰,將隻剩下巴掌大的肉瘤撿起放在手。
葉兌仍在堅持蠕動,把更小的一張臉,顯現出來。
嗯,他甚至還不忘給自己續出幾根胡子。
“它回來了,還有那套盔甲。
當我身上的這件人皮被毀掉後,盔甲必然會出動,而它的力量源自於這、源自於那套盔甲,它對那盔甲,根本就沒有抵抗能力。”
李追遠:“那它,還算是個什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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