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友收回手,將陳靖從地上拉了起來。
陳靖看著林書友胸口處被自己爪子刺出來的傷口,很是愧疚道:
“阿友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林書友:“沒事,小傷。你脖子沒事吧?”
陳靖脖子上有白色狼毛做防護,他深吸一口氣,妖化解除,脖子處隻是泛紅,都沒到淤青階段。“阿友哥,我毛厚,沒事。”
趙毅清楚,這是因為阿友是純徒手,而妖化後的陳靖,利爪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若是阿友金在手,先前局麵下,等待阿靖的就是一連串地被暴打。
速度比不過,絕對力量也比不過,隻剩下個皮糙肉厚也就沒了意義。
對方甚至可以不先徹底解決你,而是破開你的防禦阻攔後,先去攻擊你背後、本該被你保護的隊友。倘若手段再陰狠功利點,對方隻需一直在外圍遊弋,時不時暴起發動一場突襲,一擊之後再快速離去,你整個團隊都得因他一個人而受到牽製,進退維穀。
這會是個非常難受的處境,因為己方沒有合適戰力能派出去跟他兌子,除非趙毅親自出手。可趙毅清楚,自己這個團隊要是沒了自己,那將是怎樣一個憨憨狀態。
之前在丹東時,自己昏迷了,他們能被本地出馬仙困住好幾天出不去。
你要是把他們丟姓李的麵前……都無法想象姓李的到底有多少種方法能把他們輕鬆玩兒死。趙毅右手大拇指使勁揉搓自己的眉心。
這還隻是林書友提升後所帶來的格局變化,卻已經讓自己團隊在姓李的團隊麵前處於分崩狀態。可接下來,還有潤生還有譚文彬,更有……
趙毅看向站在少年身後的那個女孩。
以前他被稱呼為“外隊”,並不覺得是侮辱,算是一種調侃吧,畢競他也承認自己團隊和姓李的團隊之間確實有差距,但怎著也算是同一個檔次的一頭一尾。
媽的,照這架勢,往後“外隊”這個身份,要變成“榮譽稱號”了?
李追遠看向趙毅。
意思是:還要繼續留在這看?
“繼續,繼續啊!”
趙毅一甩頭發,往後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重新點起一根煙,這次沒叼嘴,幹脆一步到位,扯開衣領,插入自己心髒裂縫處。
旁邊,陳曦鳶很認真地看著林書友。
林書友察覺到陳姑娘的目光,有些疑惑道:
“怎了?”
陳曦鳶:“你現在飯量怎樣?”
林書友:“應該還是以前的飯量吧。”
阿友能感覺到,自己是力量得到灌輸增幅,但那力量並不是來自於自己本身。
陳曦鳶笑道:“嘿嘿,那你還是吃不過我。”
林書友:“可惡,你別得意!”
惡蛟出現,圍繞著祭壇開始旋轉,原先的陣法消解,新陣法被組合出來。
下方台階被平整出了四處,以四方拱衛祭壇最高處的中央。
這是最正統標準的《五官封印陣》。
李追遠:“彬彬哥,你上去吧。”
譚文彬:“好。”
李追遠又看向潤生:“潤生哥,你去那,調整一下氣門呼吸。”
“嗯。”
潤生走到角落盤膝坐下,氣門交替開啟,身上溝壑不斷浮現流轉。
這相當於是在熱身。
在潤生麵前,有一個木質托盤,上麵擺著一隻羊羔。
潤生盯著羊頭,他覺得羊眼窩,似有光亮,一閃一閃的。
搏她正在對潤生進行咆哮。
那個可怕的女人把它抓到這來,絕不可能是讓它在這當護宅神獸的,它其實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結局它非常不甘,正試圖以這種方式,來對潤生進行震懾。
可惜,潤生到現在連走陰都不會。
這也就意味著,任憑狎她如何賣力表演,在潤生這依舊隻是一隻羊。
李追遠將《無字書》打開。
高句麗墓那一浪,邪書雖然被墓主人鎮壓了下去,但她並未背叛。
後來,有機會可以嚐試逃跑的,但她還是“吧嗒吧嗒”自己翻頁過來,爬進自己帳篷。
李追遠給予了她待遇上的獎勵。
第一頁的牢籠環境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雖有些清簡卻也稱得上溫馨的臥房。
這種獎勵,隻是形式上的,因為《無字書》本質上就是一間大牢房,現在無非是牢房換了種裝修風格但邪書對此卻很受用,並大為感動,這會兒跪在毯子上,笑中含淚。
第二頁到第五頁,依舊是牢房格局,譚文彬他們獵捕來的四頭邪祟,被李追遠早早地收入《無字書》中,女人已經對它們完成了“食材處理”。
而且,女人早就不滿足於粗加工,為了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她對這套產業進行了升級。
每一頭被處理好的邪祟,體內都有一個印記,並且它們所在的牢房背後牆壁上,都掛著一幅它們的畫像。
它們的根,依舊被留在這,李追遠將它們喂給譚文彬體內的四靈獸後,四靈獸將得到明顯增幅,可這補藥亦藏著毒藥。
隻要李追遠願意,操控《無字書》,四靈獸吞下去的東西,就將翻倍吐出來。
“彬彬哥,要開始了。”
“明白!”
陣法開啟,先籠罩在譚文彬身上,隨即,四道靈獸虛影分立於四周輔陣。
李追遠與譚文彬之間以紅線連接,少年手持《無字書》,閉眼。
在周圍人的視角,接下來就是一道接著一道,總共四道光暈,從少年手中書飛出,沒入到譚文彬體內。
四個輔陣處,每一頭靈獸都開始做吞咽動作,無論是體形還是凝實度,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發自本性的暴戾覺醒。
當你愈發強大時,必然伴隨著對束縛的掙脫和更高生態位的追求。
趙毅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他相信姓李的還有接下來一步,如果隻是這般喂養的話,哪怕四靈獸對譚文彬忠心耿耿,譚文彬這個核心點太弱,反而更難以操控和駕馭它們的力量。
“嗡!”
譚文彬身上似潰堤般,激發出大量怨念。
道場內的環境早有預備,將這怨念進行壓縮,隻局限於祭壇。
四靈獸所在區域,也都被怨念覆蓋,它們身體開始被怨念浸潤,而後集體麵朝祭壇中央區域的譚文彬發出嘶鳴。
原本,李追遠是以《五官圖》來幫譚文彬封印怨念的,現在《五官圖》增強了,李追遠就把大壩給打開了,讓雙方重歸於平衡。
這樣一來,譚文彬就能坐上釣魚台,以小禦大,掌握局麵。
趙毅胸口處的香煙,被心髒狠狠“吸”了一大截,裸出一段長長的煙灰。
瘋狂的構想、瘋狂的舉動、瘋狂的事實,搭配起來,隻要成功了,那就是天才般的布置。
“吼!”
“吼。”
四頭身形磅的靈獸,發出吼叫。
即使有道場環境束縛,可圍觀者依舊能感受到這股來自靈魂層次的磅壓力。
譚文彬睜開眼,雙眸充斥著黑色,他依次麵朝向下方四頭靈獸,靈獸們相繼低下頭,表示臣服。隨即,四頭靈獸的虛影連帶著祭壇上的滔滔怨念,全部匯聚向譚文彬。
譚文彬身體劇烈顫抖,雙手攥緊,死咬牙關。
這是一段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但對於常人而言,如若能獲得成功,那忍受痛苦就是性價比最高的事。譚文彬對自己的定位一直有很清晰的認知,一如當初學習不好的他,靠著小遠哥的題海支持,硬生生逆襲考上大學。
自己沒有阿友的天賦,沒有潤生的體魄,也沒小遠哥的頭腦,他能主觀掌控的,就是每次遇到機會時,死死抓住!
祭壇上,恢複平靜。
譚文彬張開嘴,把最後一聲痛苦的呻吟,也咽了下去。
當他將眼睛睜開時,顯露出的,是血色的蛇眸。
趙毅與譚文彬目光對視時,發現自己胸口處的生死門縫,竟然開始被動運轉。
說明,這雙蛇眸已經從“目光如炬”,提升到了“穿透人心”。
這還隻是四靈獸之一的表現,還有三道特征並未顯現。
趙毅把胸前僅剩的香煙過濾嘴拔出,彈飛落地,一拍大腿,道:
“少君,我建議給九千歲上尊號,稱九千九百歲!”
譚文彬:“我看見,外隊的道心,止損了。”
趙毅:“哈,那是崩無可崩,已經觸底了。”
譚文彬從祭壇上走了下來。
趙毅:“阿靖,來,和咱九千九百歲過過……”
站在趙毅身旁的陳靖,目露迷茫,喃喃道:
“毅哥,你剛剛是在喊我?”
趙毅眼角餘光瞥向譚文彬,繼續對陳靖道:
“阿靖,今天真是陽光明媚啊。”
陳靖:“毅哥,今天沒下雨啊?”
話音剛落,陳靖嗅了嗅鼻子,往徐明身上湊了湊,疑惑道:
“徐明哥,你身上怎有這濃鬱的妖氣。”
徐明:“我……”
譚文彬眼的血色蛇眸消失。
陳靖打了個欠,摸了摸頭,似是記起來了什:“哦,我該和彬彬哥切磋了。”
趙毅伸手摸了摸陳靖的腦袋:“好了,已經切磋過了。”
陳靖:“啊,什時候的事?”
譚文彬從口袋取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掰開,自己嘴咬了一塊,將餘下的遞送給陳靖,陳靖張嘴接住了。
“阿靖性格淳樸,對我又沒防備,中招了很正常。抱歉,阿靖,剛對你用了點小手段,我身子虛,實在是不敢和你對打。”
“彬彬哥你剛剛對我?”陳靖似是想到了什,“彬彬哥我現在如果吃的是饅頭片,你是不是也能幫我改成巧克力味兒的?”
“會很累,不如我待會兒帶你去鎮上店,花錢給你買點巧克力。”
“好呀……啊,不行,毅哥說吃多了會蛀牙。”
“咱們別聽他的。”
“要聽的,毅哥是為我好。”
趙毅不信譚文彬說的那個理由。
阿靖淳樸歸淳樸,但自帶白狼血脈,對危機感知超越常人,譚文彬能在不觸動白狼血脈的前提下成功影響到阿靖,難度隻會更大。
另外一個就是譚文彬說他身子虛,不願意和阿靖對打,因為他壓根就不需要對打,如果阿靖是敵人,他甚至可以嚐試把“自己”變成阿靖眼的那個“父親”,讓阿靖舉起爪子,撕向自己這個毅哥。如果說林書友是那把鋒銳堅硬的鑿子,那譚文彬就是無孔不入的水銀,阿友衝陣打亂對手,譚文彬感官迷惑,可以引發敵人內部的互相攻伐。
李追遠:“潤生哥。”
潤生:“上去?”
李追遠:“嗯。”
潤生走上祭台,站好。
“潤生哥,盤膝坐下。”
“哦,好。”
潤生坐了下來,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趙毅伸手,從梁麗那要來了自己的煙絲,當梁豔把煙鬥遞給他時被他拒絕了。
煙絲被趙毅塞在了胸口裂縫處。
潤生,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坐姿重新調整,煙絲就位,趙毅已做好準備,去接那最令人絕望的一記板磚。
不過,李追遠卻將目光再次看向趙毅。
趙毅:“你繼續啊,我等著看呢。”
李追遠指了指那邊放著的狎她。
阿靖:“我去拿!”
陳靖跑過去,把狎她端過來,放在了祭壇上。
李追遠的目光,依舊落在趙毅身上。
陳曦鳶也好奇地看過來。
其餘人,包括梁家姐妹和徐明,也都麵露疑惑。
趙毅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一邊朝外走去一邊嚷嚷道:
“不看了,不看了,心態崩了,崩了,徹底崩了!”
他走到道場門口,揮手就要打開禁製,揮到一半,停住了。
他是這座道場的建造者,這對他而言很簡單,但道場的真正主人在這,他是否能離開這,還得看主人家的意思。
停頓的手臂還是落了下去,禁製開啟,通向外麵稻田的大門被打開。
趙毅停在門口,沒往外走。
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在幹什。
最後,趙毅忽然憤怒道:
“姓李的,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
李追遠:“還好。”
趙毅轉過身,快步走向李追遠,同時伸出手指對著少年隔空用力虛戳:
“我要是幫你把這蓋好後不打算留下來觀摩,你怎辦?”
李追遠:“我相信你的素養。”
趙毅:“我要是看見阿友提升完,扭頭就走,你怎辦?”
李追遠:“我相信你的氣魄。”
趙毅:“我知道你的意圖了,我不伺候不配合,你怎辦?”
李追遠:“我相信趙無恙……的真正繼承者。”
趙毅嘴角一歪:
“誠意不夠,不是你的水平,我沒滿意,再來!”
“好。”
“姓李的,假如我決定這次不幫你,你打算怎辦?”
“我不知道。”
“嗯?”
“我沒設想過這個“假如’。”
趙毅撇過頭,摸了摸鼻子,胸前本拿來用作潤生提升時穩定心率的煙絲,這會兒就提前燃了,快速的忽明忽暗。
“你從一開始就把我給算進去,算進了潤生提升的這一環,壓根就沒考慮過我會拒絕的可能,對吧?”李追遠:“你會擔心太陽明天不會升起?”
趙毅胸前的煙絲,通紅一片。
李追遠讓開了身位。
趙毅走向祭壇,在狎她麵前站定。
閉上眼,調整氣息,淡淡藍色水韻自身上蕩漾而出。
抬起左手,食指抵住自己眉心,眉心開裂,一道白色的火焰浮現。
以指尖接焰,再順勢挪移到獐她的那顆頭顱上方。
趙毅右手輕輕搖擺,水韻擠壓進獬龍頭顱之內。
除了潤生以外,在場其他人都看見了狎她的痛苦掙紮,它的靈魂正在被趙毅拘禁、揉捏。
等趙毅終於捏出自己想要的形狀後,左手指尖的火苗向下遞送。
“嘶嘶……”
獨她頭顱正中央位置,天燈點燃。
這下,大家夥才終於明白剛剛趙毅為何會表現得如此反常,因為潤生提升的關鍵一步,需要趙毅來幫忙給蝟龍點天燈。
這等於是,自個兒親自掄起大錘,砸自己的心態。
趙毅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眉心,先前為了取火種而裂開的皮,即刻複原。
拍了拍手,趙毅深深地看了李追遠一眼,走回原先位置,坐下,翹起二郎腿。
被成功點燃天燈的狎她,現在就是一具祭品。
主導這場儀式的祭祀,就是李追遠本人。
少年親自主持陣法。
惡蛟飛回到李追遠身邊,環繞一圈後,轉而沒入搏記。
狎她懸浮起來,來到潤生上方,緩緩落下。
像是一件皮衣,披在了潤生身上。
“潤生哥,接下來,會有點疼。”
潤生搖了搖頭:“不疼。”
潤生能感知到,自己身外的惡蛟,正在劇烈顫抖,那天燈正在對它進行灼燒,相對應的,也是在對小遠進行灼燒。
自己現在以及接下來,將會和小遠承受一樣的痛苦,潤生沒臉去喊疼。
以自己的靈魂之力作為燃料,以自己這條正兒八經惡蛟為引,李追遠正式著手進行融合。
狎馳的一條尾巴,開始虛化,先進入潤生的身體,再慢慢探出,逐漸凝聚出類似黑蛟的形態。很模糊,隻有一道黑影,但這已經是極限。
假的,終究隻是假的。
不過,秦叔身上最開始的,也不是惡蛟虛影,潤生未來也可以像秦叔一樣,將這假的,變成真的。第二條尾巴,第三條尾巴,第四條……
李追遠臉上滲出汗珠。
他這時候絕不能鬆氣,要不然蝟她體內充當藥引的黑蛟就會被天燈灼滅,跟著這頭狎她一同化作虛無。終於,第九條尾巴融合完成。
李追遠全身都已被汗水浸透,臉色開始呈現出蒼白。
“潤生哥,嚐試運轉秦氏觀蛟法,控製住它們。”
潤生聽話照做。
然而,那九條黑影,雖然被李追遠融入了潤生體內,但現在仍舊是各行其是。
潤生已經很努力了,卻始終無法駕馭好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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