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像一個癡呆的流浪漢，淋漓在磅大雨中，濕透了衣裳仍未能洗盡鉛華。

    雨簾撞在視線上，讓眸子生出痛意，所以他低下了目光看著地麵蠕蠕的水紋。雖不是在為薛清廉的死難過，但還是有些淡淡的惋惜，以及不安在心中滋擾。

    他以為自己是局外人，可轉念一想，自己已然身在帝都，已經是帝都中的一人，早就已是局中的一筆，這場雷雨對薛清廉來說是黃泉路上的引路之光，對他來說便是一種警示性的迎接，迎接他終於來到了帝都。

    “要讓家人在這帝都中謀得前程活路，隻怕也是要惹出些風波的！”感受著豆大的雨點稍有稀疏，葉心不禁對著漣漪陣陣的石板街道怔了怔，對於身居‘第五紅名’這身份的他來說，即使身在帝都也早已注定了會極其惹人矚目，更可況不少仇家在這帝都中本就勢力不菲，查出、揪出他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那一道潔白的人影，帶著跌跌撞撞的腳步聲，踏破了這悲傷之夜的一地水痕。

    葉心聞聲抬起目光，那身影落入眼簾，竟似如夢一樣的虛幻。

    淡薄的紗裙與他一樣濕得徹底，細長的雙腿下是一雙光著的纖足，微醉般晃蕩的小跑著，踏得雨凝的水紋不斷飛濺。有蜻蜓點水的輕快，也有蝴蝶紛飛的柔美。

    掛著水滴的秀發爬滿脖頸與臉頰，把那淡紅的唇，清秀的眸，襯得更是淒豔絕美。

    她沒有撩開眼角錯亂的發穗，也沒有停下向前的腳步，卻也在這一刻看到了葉心。

    最引葉心注意的。正當屬那一雙清瑩透徹的眸子。分明是第一次見，卻又是如此熟悉，似曾相似。不止一次兩次的感覺。

    她白如雪裳的腳掌，隻是留下了一地啪啪聲。瞬間就被將停還未停的雷雨掩蓋了去，就連那足跡也被新起的水紋抹去了痕跡。

    她就這般，好似忽然闖入夜夢的仙子，出現在了葉心的眼前。相距十步的距離時，她本能的停頓，糊眼的水滴，瞬間就順著秀發滑下，遮蔽了她眼的神情。

    葉心隻是看到那美目中淒冷更濃。卻無法斷定那是多了些雨水，還是忽有淚起。

    “若有人問起，請別說見過我！”她忽然輕抿嘴唇，睫毛上被道旁燈火所映亮的水珠也跟著落了下來，劃過臉頰來到嘴角，將開口後立刻淌出的一抹血痕衝刷了下去，整顆都化成初熟的櫻桃，從尖俏的下巴上不舍的脫落著地，匯成漓漓雨水中奪目的一點。

    悅耳的聲音，如三清妙音。撞得葉心耳膜一陣****，差點就忽略掉了字的意思，而去一心沐浴這份美妙的感覺。

    女子除了秀發和那好似喘息而微紅的臉。所有的一切都白如冬雪。從身軀外不斷滑落的水滴，就像是漸漸融化的痕跡，帶著歲月的昭華，一同被撕扯了下來，隻露出最美的內在。

    她結束了停頓，更加有力的邁出了足跡，那間，雙眸中的水珠從眼角飄出，掃過耳垂落在了身後。以任何角度去看。那都不像是雨水。

    不是雨水，便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