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晴空滿月,月光清亮,黎遠昕駕車,一路不語,心中大致將通往賢城的道路與城內的景象回憶了一番,便有了底。
唐允擔心沈懷怕鬼,便早早進了馬車去陪他。
黎遠昕卻聽得馬車之中,沈懷道:“賢城的那些,恐怕大部分都是死去的軍人。他們……都曾經是我父親的部下。”
沈懷當年尚幼,隻朦朧記得沈家被抄,連家仆都戴上鐐銬被關進大牢。許多跟隨他父親多年的沈家家將被砍頭示眾,家眷被發配蠻荒。
後來他才聽說,正是因賢城失守,父親沈玨犯了欺君叛國之罪,株連九族。
而母親又不止一次說過,他的父親忠君愛國,死在賢城的軍人和他的父親一樣,都是冤死的。
沈懷:“我父親一生大小戰功無數,對金麟皇帝忠心耿耿,說他欺君叛國,我不信。”
唐允輕歎:“……想不到從這走,反而讓你想起這些傷心事了。”
沈懷伸手將車內昏暗的油燈調亮,燈光映在他純淨淡然的臉上,“不怎傷心,我從小隻跟著母親,他常年在外征戰,回來不是罵我就是打我,每次他打完我走了,其實我都恨不得他死在外麵別回來。可惜,他後來真的死在了外麵,也牽連了整個沈家給他陪葬。”
唐允:“他打你罵你?”
沈懷笑眯眯地托著下巴,“我爹他……和顧上師長得有幾分相似,性子也是,隻是我爹更暴躁些。你可以想象了,唯一的兒子是我這樣的,肯定每天都想著如何掐死了事啊。”
“你瞧著的確不大像將門之後。”唐允也不怕把沈懷氣死,大實話說得十分坦然。
沈懷聽了卻花枝亂顫笑了半晌。
黎遠昕獨自坐在前麵,也不免笑歎了一聲。
馬車再次停駐已是臨近黎明,天光未至,遠處可見飄忽的磷火,鬼影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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