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麟回到家中麵色鐵青,清客見他回來,察言觀色後,便試探道:“黃公,可是不順?”
黃麟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蔣慶之早有準備,糧船如今就在保安所。”
“這……”這位清客有些本事,至少比徐氏的那些清客強一些,“是咱們疏忽了!黃公,那位乃是名帥,用兵如神。此次南下恍若兩軍廝殺,他豈會沒有準備?”
“老夫先前,當眾……認栽!”黃麟喝了口茶水,劈手砸了茶杯,麵色難看,“老夫自稱蔣氏門下走狗清客心中一震,見黃麟咬牙切齒的,顯然的羞怒難當。
今日眾目睽睽之下,他向蔣慶之低頭,甘願為蔣氏門下走狗……從此後,黃氏和他在鬆江府的名聲就徹底玩完了。
過街老鼠,千夫所指……隻是想想這個結局,黃麟就覺得生不如死。
清客歎息,“黃公無需自責,換了誰,在那等時候也隻能簽了這份城下之約。另外,在下還得為黃公賀!”
“何喜之有?”黃麟麵色黯然。
“若今日黃公不去,隨後罷市。保安所隨即運送大批糧食前來,黃氏的倚仗盡成笑談。,怕是會被連根拔起。”
清客微笑道:“雖說今日黃公低頭有損黃氏名聲,不過,避過了幾近於滅門的慘劇,難道不該慶賀?”清客靠的便是一張嘴活著,這位便是代表人物。和徐播的那些清客比起來,堪稱是清客界的一股清流。黃麟麵色稍霽,歎道:“黃氏……要沒落了。老夫隻是想想就心有不甘。若是時光倒流,老夫定然不會放那番狠話。”
他是徹底的後悔了。
可有屁用。
清客又安慰了幾句。
“老爺。”酒樓的掌櫃來了。
“你來作甚?”黃麟不滿的道。
他當眾向蔣慶之低頭,若是酒樓服侍的不能令蔣慶之滿意,那位殺神會不會覺得是老夫心有不甘故意使壞?
人就是這奇怪,當初提及蔣慶之時一臉不屑,覺得智珠在握。可一朝被拍了個暈頭轉向後,黃麟卻不由的各種腦補,唯恐得罪了這位爺。
“老爺,大喜啊!”掌櫃歡喜的道:“就在先前京師來了個小內侍,乃是陛下身邊得用的。他說,陛下交代,讓長威伯無需顧忌什規矩,隻管放手行事……”
“確定是這說的?”
“是,老爺,這話不隻是那些名妓聽到了,咱們家酒樓的夥計也聽到了,聽的真真的。”
清客拊掌大笑,“好事兒!好事兒!黃公,如今看來,整個南方都低估了這位伯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有這番話在,鬆江府多少人會打退堂鼓?再有,這等臣子未來必定會權傾朝野。到了那時,多少人想攀附而不得其門而入。黃公今日隻是低個頭,就成了蔣氏門下走狗……大喜啊!”
黃麟豁然起身,喜氣盈曬,“可曾聽錯了?”
掌櫃說,“小人問了幾個夥計,那些名妓都在,侍候的夥計們都聽的真真的。老爺沒看到,那些女妓先前還矜持著,聽了那小內侍的一番話,媽呀!那眼中都迸發出狼一般的光,恍若要把長威伯給生吞了。”黃麟閉上眼,雙手搓著,“田地申報……黃氏的根基是生意。老夫早有把生意擴張到北方的念頭,可在北方卻尋不到靠山。如今這靠山……高大的令老夫歡喜。
準備酒食,最好的食材,老夫親自送去伯爺駐地。從今日起,伯爺那邊缺什,咱們家出什。”清客點頭,他最喜黃麟的便是這一點,一旦決斷了什,便會傾力而為,“另外黃公,是不是大張旗鼓宣揚一番?”
“是。”黃麟笑的得意,“對外就說,黃氏……乃是蔣氏門下走狗。”
走狗這個詞在此刻並非絕對貶義。
蔣慶之還不知道張童那番話帶來的好處,而徐府,徐播聞訊後呆住了。
“事不可為了。”王夢秋歎道:“那內侍當眾說出那番話,便是對南方的敲打。若大公子繼續反對此事,京師那邊……閣老怕是會難做。”
“陛下的雷霆怒火便會衝著家父而去。”徐播苦笑,“這事兒……怎弄的?怎弄的?怎就無路可走了呢?”
蔣慶之在前,道爺在後,君臣聯手,一步步把鬆江府豪強們的路給堵死了。
何去何從?
你等一言而決!
徐播仿佛看到蔣慶之譏誚的看著自己,輕蔑的道:徐氏,在本伯眼中土雞瓦狗爾!
“大公子,有客人求見。”
來人是當地士紳,一番寒暄恭維後,來人試探,“如今城中人心惶惶,老夫受人所托來請示大公子,黃麟低頭了,咱們……”
徐氏的田地最多,你大公子難道能束手待斃?
趕緊出過頭!
在徐璆縮卵後,黃麟得意洋洋接過了帶頭人的帽子,隨即就被蔣慶之一巴掌打落塵埃,更是當眾自稱蔣氏門下走狗。
城中輿論嘩然,隨即眾人便想到了徐播。
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著。
徐氏便是那位高個子。
徐播貪婪眾人皆知,所有人都在指望他帶著大夥兒和蔣慶之周旋。
來人失禮的盯著徐播。
徐播端坐著,喝了口茶水,頷首道:“送客!”
“大公子!”來人愕然。
“請!”管事進來,冷冷道。
稍後,徐播再度縮頭的消息傳了出去。
整個華亭城都沉寂了下來。
而在海邊,幾艘船正悄然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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