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慶之站在朱希忠的後麵,這是他多年來的位置。老紈很是好奇,“按理你就該站在徐階之後,三輔三輔,卻和咱們這些權貴廝混在一起,禦史也不管管。”
禦史哪敢管這位爺。
蔣慶之一本正經的說:“你脊背寬厚。”
“這是什理由?"老紈不解。
“若是有人扔東西過來,正好擋著。”
“合著你當哥哥我是盾牌呢!”
“正是。”
朱希忠氣得咬牙切齒。
先是嚴嵩說了幾件政事…事兒在永壽宮就已經形成了決議,此刻拿出來討論不過是走個程序罷了。以往嚴嵩提出的建議總是會有人出頭反對,哪怕你嚴嵩有道理,咱們就得和你對著幹。
但今日卻很詭異的無人開口。
老元輔有些不習慣,覺得太安靜了些。
事兒說完,他回班。
回身那一瞬,他看到蔣慶之走了出來。
來了!
瞬間,朝堂上的氣氛猛地一緊。
道爺感受到了氣氛,他撫須看了徐階一眼。
最近彈劾徐階的奏疏不少,這位次輔的地位岌岌可危,道爺正在琢磨如何打發這位神龜。
神龜一詞還是蔣慶之的貢獻,這廝曾說徐階是什.…忍者神龜。
忍者,徐階也!
徐階下來,慶之那娃就能頂上去。
不過,次輔的年紀是不是太小了些?
有誌不在年高!
道爺心中有了算計,看向徐階的目光中就多了些冷意。
徐階微微垂眸,仿佛在發呆。
蔣慶之走到了前方。
“陛下。”
道爺頷首,心道:終於開始了。
百官聽力全開,摩拳擦掌,就等著蔣慶之開囗。
“臣此次南下,見到東南民生凋敝,起因有二,其一,東南七山一水兩分地,耕地本就不夠,加之地方豪強與方外兼並田地太狠,失地百姓或是出海為寇,或是前往麻六甲等地去求活。”
這是基本情況。
聽到方外時,道爺微微蹙眉。
蔣慶之在南方不但清洗了官場和軍隊,對方外也下了狠手。
交稅!
隻是兩個字,就讓方外輿論大嘩。
京師的寺廟為此密集聚會商議,這些人嘴說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實則和權貴高官交往密切。本來對新政不表態的方外,如今大多站在了新政的對立麵。
而道門也頗為不滿,西苑的那些道人隔三差五的便給道爺暗示一番。
陛下,蔣慶之這搞,讓咱們怎活?
出家出家,不是說不食人間煙火了。
平日咱們修煉,侍奉神靈,忙的不可開交,哪有功夫去種地?
道爺對此也有些看法,但他忍住了。他想看看蔣慶之要弄出一個什樣的新政格局來。
若是不妥,他出手修正就是。
“其二,倭寇為禍多年,東南沿海一帶苦不堪言。”
蔣慶之提到了倭寇,那些官員紛紛冷笑。
就知曉你要提這事兒。
“倭寇從倭國中來。要想長治久安,臣以為,當犁庭掃穴,徹底掃除倭國這個威脅。”
“長威伯。"有官員出班,下官有些疑惑,倭國如何是大明的威脅?”
蔣慶之但凡說倭寇,這些人早就準備好的反擊的手段。
蔣穎微笑著,就等蔣慶之開口,隨後出手。
蔣慶之說:“倭國當下如同中原的戰國時,藩鎮林立,混戰不休。那些失敗者便出海為寇,襲擾大明東南。這隻是失敗者。若是倭寇內部一統,起大軍來攻,本伯想問問,就憑著南方官兵,可能擊敗他們?”“可倭國並未一統,不是嗎?”
蔣慶之無視了他,錢瑜出班,“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倭國內部一統是必然。不過就算是倭國一統,其一要攻伐大明他們可有這個膽略?其二,此次長威伯整頓了南方衛所,想來南方官兵會脫胎換骨。”你蔣慶之南下清洗軍隊,清洗後若依舊是爛泥一坨,那便是你的失職。
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好!
許多人暗自為錢瑜叫好。
嚴世蕃獨眼緩緩轉動,看著那些興奮的臉,心中暗自冷笑。
這些人手中還握有祖製這個王牌沒丟出來,但蔣慶之想來也有所準備。隻是,他會用什理由來讓百官點頭?
“倭國必然會一統。一統後的倭寇出兵……蔣慶之說:“別忘了朝鮮。”
前唐時,倭寇就盯著那塊半島,想藉此為跳板野望中原。
猴子一統倭國後,第一次把目光向外,也是盯住了半島。
後世也是如此。
“就算是如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錢瑜微笑道,看著風度翩翩。
“為何不把危機掐滅在萌芽之前呢?”
蔣慶之目光炯炯看著百官,“當年倭國羨慕大唐強大,便派人來學習,大唐對這個弟子堪稱是掏心掏肺,換來的什?”
蔣慶之的聲音在朝堂中回蕩著,“前唐君臣一番好心,卻忘了那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彼時前唐能提防倭國,此刻那地兒依舊是莽荒!"蔣慶之歎息,“再有,諸位都當曾飽讀史書,春秋時群雄爭霸,看似亂哄哄的。可就在這興亡交替,征戰不休中,錘煉出了一支強大的軍隊。始皇帝一統六合的那支大軍堪稱是虎狼之師,若非二世而亡,彼時的大秦,當令四夷膽寒。”
“而今倭國也是如此,倭國一統,必然會伴隨著一支強軍的出現。記住,軍隊是要吃肉喝血的。蔣慶之說道:“大明立國後,大軍頻頻出塞。漢唐立國後亦是如此。為何?”
是啊!
為何?
徐階知曉為何。
立國後的那群驕兵悍將若是不給他們尋個地方撒野,弄不好便會反噬。
“前宋有杯酒釋兵權,大明...這個各位心中都有數。”
幹咳的聲音不斷傳來。
道爺也幹咳了一下。
當年太祖高皇帝打殺了多少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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