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又覺著不合適，慌忙改了口：“羅阿姨。”

    羅姝靈低下頭，笑笑，黯然失色，我又心驚肉跳，依舊沒從大驚中緩過頭，便也沒有太用心地去領略一些她細微的神情，心下如萬馬奔騰，一堆問好乍現。羅姝靈，澤雨消失了快1年的母親，那個仿佛是導致澤雨慘淡人生的罪惡之源，一個停駐在澤雨記憶中的杳渺的幻影，如今清晰地站在我的身前，這不及咫尺的距離，她身上幽淡的香味還自如地遊蕩在我們之間。我曾有數次勾勒過這個女人的形象，相由心生，往往我會忽略澤雨回憶中的虛像，非常片麵地為其拚湊嘴臉，然而當她真切地站在我麵前，我卻難以對接到心中那描摹已久的畫像，甚至望她望的久了，畫像便開始支離破碎，直至徹底瓦解，這個歲數，我依舊分不清我對任何事物主觀的見解究竟是因為直覺的牽引還是被它表麵的魅像，或是微微散發的氣息所迷惑，總之在麵對羅姝靈的這短暫的幾分鍾，我心中的秤，那沉重的一頭，逐漸升起。

    “我早已不漂亮了，你還看我看癡了不成。”她聲音哀傷，就如同她現在的神色，黯淡。她側了個身，靠坐在旁邊的桌上，背對著窗的一側，令我又瞧不真切她的麵容。我將包放下，翻下旁邊的一個靠椅坐下，直愣愣地望著她。她的那句話令我的心不再飄忽，也漸漸地放下了警戒，開始思索我們即將開展的對話。

    “你想通過我做什？”我打破沉默。

    “我想讓她回到邢瀚身邊。”

    我心中的火一下蹭了上來，直起身板質問：“你是瘋的嗎？你沒有感情的嗎？你害她這樣，還想幹嘛？”

    “邢瀚能保障她的生活，供她上大學，讓她有一個正常的交際圈子，這些都是她未來生活的底線。現在她離家，能苟活一陣兩陣，久了就隻顧為生計奔忙，如果還要學習，就不能專心致誌地做任何事，隻有越活越悲慘她一個人，活不下去。”

    “你陪在她身邊多久，教養她多久，你一去國外這久，怎知道她忍受了什，又有多頑強。人的命是很硬的，澤雨離了邢瀚，才能活的熱烈。”

    她低頭，又陷入了沉默，想來她神色應該是哀愁的吧，她接下來的聲音，充滿了無力與孤涼：“一個媽媽會那樣的謊，總是有苦衷的，我又怎不想了解她呢？你不知道，在我撐不下去的時候，依舊要留出力氣，抱著過去，拚命汲出希望，要得到關於她的任何一丁點消息時，那個扭曲落魄的樣子。”

    她的淒涼，我心竟升起一種同情，當下生出巨大的悲傷來，語氣也變得緩和：“世上的事總該是平衡的，你做了那樣的事，就該有相應的代價，可是澤雨當時潔白無瑕，為什要承擔你造出的惡果，你既然愛她，又為什不帶她一起消失？”我停頓了一下，還是不禁歎道：“平白的受了那些委屈”

    隻在我悲傷之際，漸覺羅姝靈的氣息不一般起來，有些凝滯，再望向她，正見她也望著我，雖依舊瞧不仔細她的神情，但是與氣氛不對稱的反應，很是突兀。

    “你怎了？”

    “我走的時候，邢瀚答應我，會好好對她，這些真相，本來她就應該沒有機會知道。怎會”她還沒有完，我冷笑一聲，“邢瀚真是一套做一套啊，這人究竟還能有多壞？不過”我忽然噤聲，察覺出有些不對勁，邢瀚怎可能有機會答應她呢？當初她不是在邢瀚不知情的情況下，跟人跑了嗎？我與羅姝靈不約而同地對視，氛圍變得詭譎起來，是有不對勁，我們的話之間有些言辭是被對方對號入座了，有可能她的和我以為的並不是一個意思，反之亦然。我忽然想起了開頭，便連忙問道：“你一個媽媽那樣的謊，你對澤雨了什謊？”

    “當初我讓邢瀚對她，我死了。”隨後又加了一句，“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