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總？”管委會主任看著朱彧盯著那個除草的師傅久久不能動身，便出聲喚了他一下。

    這一下確實把朱彧點醒了，他抬頭轉了轉酸澀的脖頸，假裝看，雖然也不清楚到底有什好看的，又假裝自己頸椎病犯了，總之是矯情了半，才恨不得拉起主任的手，轟轟烈烈奔涯，“走走走，看完了我請你吃飯。”完他就轉過身去，邁著僵硬的步伐踏出了荒草叢生的廢棄田埂。

    “這倒是不合規矩……”這個主任的官兒大不大，但是影子正得不得了，他是堅持不受賄也不被收買，和投資人的交流也是發乎情……不，止乎禮。

    隻不過朱彧沒給他解釋更多的機會，直接踢著一腳黃泥大踏步往前去了，他知道背後熊聿的目光一定黏在他身上，這種感覺讓他別扭死了，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朱彧現在很不清楚自己麵對熊聿時候的心態，可能有點怕，畢竟西班牙的那一夜，他闖進自己住的地方那個樣子撒潑，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後怕，可是朱彧的心底卻不能真正把他拒於千之外，熊聿的感覺是讓他熟悉的，甚至回那一夜，他們之間更像是沒有解開的誤會與矛盾。朱彧現在不想麵對這些，他想像一隻嫻熟的鴕鳥，一頭紮進工作的沙子，越遲露麵越好。

    這劃歸開發區後才設立了管理委員會，所以對於這的原住村民，這個主任也隻能是比朱彧多接觸過幾次，至於多熟卻未必，是以朱彧剛剛邁進村委會，麵對的也並不是多熱烈的歡迎。

    “大爺。”朱彧先一步邁進房間，也不管坐在古樸的辦公桌旁的大爺到底是誰，立刻嘴甜地叫上了，見人扶了扶老花鏡抬起頭來瞅他，立刻掏出了一包軟中華，規規矩矩點上遞了過去。朱彧不是個端架子的人，尤其是對這些同樣沒架子的人，他一向暖得像是初升的太陽。

    大爺將信將疑地接過煙來吸了一口，目光中對朱彧明顯還是戒備，他看了看朱彧身後的主任，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什暗示，老人開口道：“夥子啊，你這趟來……”

    “我知道您老擔心的是什，我們匯城保證，在政府的政策的前提下絕對拿出一套更讓人滿意的方案，不然不會貿然拆遷的。公司也是想要共贏雙方更好地發展，不會有別的想法的。”拆遷這件事一直是有難點的，尤其是非城區的地方，城區的人們早就深諳“拆遷致富”之道了，甚至出現上趕著拆遷的現象。但是開發區這塊的村民就不同了，他們大多數都有自己的地，留在本地的也全是靠務農為生的，拆遷也不存在隻拆房子不占地的情況，對他們來房子不是個值錢的東西。

    這些是朱彧回國之後調研的，本來就是應付高層檢查用的假把式，沒想到真有用上的一。今成行之前他還特意溫習了一遍，也想了一些辭用來服幾位村幹部，現在正是他發表自己意見的時候，卻沒想到這位慈眉善目的大爺突然出言打斷了他：“村長上鎮上辦事去了，俺是擱這看門的。”

    朱彧的表情本來都調節到最佳狀態了，一口老血又給憋回去了，半晌，他扶了扶額頭：“……不打擾了。”還沒走出辦公室門口，他就轉頭瞪了主任一眼：“你怎不提醒我？”平白無故丟了個人，朱彧這個“總”叫起來都磣牙。

    “我是想提醒你來著，可朱總你二話不就把煙給遞出去了，我看大爺挺開心的，不好意思打斷。”話是這著，但是從主任的麵上可看不出一點惋惜，朱彧翻了個白眼。照理他今約好了要來“調研”，主任應該把相關人員的行程都安排好，方便盡快成事，可是現在他大老遠地跑過來還撲了個空，不得不叫他灰心，想到共事的都是一群沒什作為的人，朱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像保證的那樣化悲痛為動力勇往直前了。

    事後他草草地和主任吃了個飯，簡單交換了一下意見，把自己這邊能的都了個大概，覺得今任務完成了一半，就拖著疲憊的身體返程了。之前是張成饒把他送過來的，現在忙得暈頭轉向忘了打電話讓他來接，現在打恐怕又來不及了，朱彧隻好碰碰運氣，看看路上能不能攔到車。

    距離大路還有點距離，朱彧穿著粘了泥的皮鞋，幹了的泥巴糊在皮鞋上，倒不是朱彧有多心疼，隻是覺得自己的腳就像兩隻叫花雞似的，被包裹在泥巴，這個時候要是碰上什熟人朱彧就不要做人了，不要“闊少”，就是“少”這個字怕是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