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老的遠比其他人要慢，就像他的異能“時間零”那樣，時間在他身上產生的效果似乎被大幅地削弱了。從19世紀後期到0世紀的前半截都是他的青年時代，漫長的0世紀中期是他的中年世代，1970年往後他看起來才是個老人。他的第一張照片是1896年離開那個無名城去南京的時候拍的，那時他個子不高，留著柔軟的劉海，像隻目光警覺的貓，被身材修長的傑森一把抓著；而在光明學院時期的照片上他完全是另一個人，穿著寬大的長袍，亮的黑皮鞋和雪白的襪邊形成巨大的反差，他在盧溝橋前和戴遮陽帽的女學生們合照，戴著高頂禮帽；在海軍服役的時候他一身白色的海軍軍官製服，英俊挺拔，白色的軍帽和象征指揮權的馬鞭都夾在腋下；二戰之後的照片上他又忽然變成了溫潤的老派貴族，穿著手工定製的條紋西裝，口袋塞著白色的手帕或者紅玫瑰，出席各種各樣的社交場合，和政治家易世家慈善家舉著香檳杯微笑著。

    他無聲的穿越了時間的洪流，扮演過千百樣的人，看著那些曾經跟他並肩作戰或者開懷暢飲的人默默死掉，了無牽掛地孤身前行。

    很難想象有人能夠忍受那多年的孤獨，孤獨到死亡都不再可怕的地步……或許醫生得對，支撐他活下去的就隻有一種信念……複仇！

    翻到某一頁的時候尹屠仙愣住了，手一頓，長長的煙灰直接掉進了味增湯，照片是1948年拍的，在東京的一處劍道館，穿著西裝襯衫的男人雙手各持一柄木刀，凝然不發，前後左右是個穿護甲的男人圍繞著他行走，每個人手都握著木刀，僅從凝固在照片中的背影便可想象那個男人的剽捷，他的肌肉已經蓄滿了力量，力量如流水般灌注刀身。

    這是一場以一打十的試煉，照片拍攝於男人暴起進攻的最後一瞬，某些流派在評定弟子的時候會舉行以一打多的試煉，充當對手的也都是同門中的好手，而通過試煉的人會獲得劍道中的最高稱號“免許皆傳”，曆史上曾經獲得這個稱號的男人有一多半都能稱得上“劍聖”或者“劍豪”。尹屠仙自己就是鏡心明智流的免許皆傳，鏡心明智流是日本劍道史上名聲赫赫的大流派，但它的試煉也隻是一打七而已，什流派居然擺出一打十的陣仗考驗門下學生？

    照片下麵附有明，1948年“二一流”門下琉璃禮通過“十番試煉”，獲得免許皆傳的證書。

    所謂“二一流”，是日本曆史上最負盛名的劍聖宮本武藏創立的流派，但作為流派，二一流遠沒有宮本武藏本人來得威風，它在宮本武藏過世之後迅速地衰弱了，沒有在出過足夠級別的名家。這倒非宮本武藏的兵法有問題，而是他創立的流派對門下的賦要求極高，正常人很難把他流傳的劍術運用流暢。也有人宮本武藏原版創立了圓明一流，圓明一流的劍術還是比較實際的，是能通過苦練掌握的，而他老年創立的二一流則是“空想之劍”，太過講究極致的劍道理論，但是這種劍術超越了正常人的體能極限，根本就是垃圾。

    如檔案中所，琉璃禮是二一流的最高級別“免許皆傳”，這意味著這個中國人可能是日本當今最強的幾位劍道宗師之一。

    “哦，見鬼。”尹屠仙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