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逼得越來越緊，王將知道自己如果在幾十秒鍾內不能想出完美的辭，這柄刀會毫無懸念地割下他的頭。

    “最後留下來的不會是我啊，隻能是你。隻有你才能登上世界的王座，這是血脈決定的。與其是我把她當做食物，不如是你自己吃掉了她吧？你不是留了藥給她？你總不會是把莫洛托夫雞尾酒看作化妝品錯留給了喜歡的女孩吧？”王將地笑出聲來，“她很美，也很美味？”

    “你在挑釁？”刀已經割開了王將的皮膚。

    “您現在殺了我，就等於我也失去了利用價值，您把我也吃掉了。”王將還在笑，“我希望自己足夠美味能讓您滿意。”

    沉默繼續了幾秒鍾，紅光再度閃滅，入鞘的刀已經回到了年輕人的腰間：“停車！”

    邁巴赫在夜色中遠去了，這條街上行人稀稀寥寥，冷風四處流走。年輕人按著長刀站在街頭，風卷著細雨灑在整條長街上，遠處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暈。他從袖子摸出櫻花木的盒子，打開來麵是彩虹般的莫洛托夫雞尾酒。他一根根掰斷這些試管，把其中的液體倒進嘴，用來溶解藥液的是酒精，用來當作酒喝倒也無不可。不過能釀出這種酒的釀酒師隻有惡魔，把孤獨、仇恨、絕望浸泡在鮮血中發酵，才會有這誘人墮落的烈酒。

    年輕人每喝一支就把一根試管摔碎在人行道上，晶亮的玻璃碴四散飛濺。

    當初到底是為什要把那盒莫洛托夫雞尾酒留給櫻井暮呢，櫻井暮不知道，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隻是看著那個令人心動的尤物俯身榻榻米上，眸子中存著清水般的光，著我可以為你傾盡一切的話，於是心微微動了一下，就把惡魔的禮物留在了屋子。直到那個女人死了他才忽然明白了那一刻心的悸動是怎回事，那是一種莫名的溫暖，仿佛墜入地獄也會有人抱緊了你。他所留的其實是一件信物，他並不想櫻井暮真把那種危險的藥液用在自己身上，那件信物的意思是……你願意跟我一起去死？

    他高舉最後一支深紫色的藥劑，仿佛麵前還站著穿十二單的女孩，春蔥般的手指攏住水晶之杯和他共飲。

    他毫不猶豫地把這支最末也最危險的進化藥倒進嘴。微微的酒意犯了上來，莫洛托夫雞尾酒這喝著居然有那點點香醇，酒醉了他總是歌舞。於是他仰頭清歌：“浮華夢，三生渺渺，因緣無蹤，

    雖堪戀，何必重逢。

    息壤生生，誰當逝水，

    東流無終。”

    阪東玉三郎《楊貴妃》中的另外一段唱詞，當初練了很久才練好。他拉著櫻井暮的手登樓，其實就是想找一個很美很美的女孩給她唱這幾句歌。當時櫻井暮還是個剛剛加入猛鬼眾的姑娘，如此這般的寵信和恩遇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知所措，做了最傻的事情，在女孩們羨慕混合著妒忌的目光中，她像在皇家舞場上被人邀舞的女孩那樣牽起裙角屈膝行禮：“我叫……我叫櫻井暮。”

    “我是尹家次子，是個喜歡唱戲的人。”他驚詫於這個女孩的可愛，輕笑著回答。

    歌聲飛空而去，寂寂寥寥。雨一直下，也是寂寂寥寥。什事情都沒有發生，他似乎隻是飲用了幾杯醇酒罷了，危險的藥液進入他的身體，就像是流入了某個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