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你給我站起來！”私塾講台之上的孫先生抓起一遝卷子甩向麵前一幹瘦少年，語氣更是怒不可遏：“你可知錯？！”

    初一低頭不敢直視怯聲道：“學生不知如何惹惱了先生……莫非先生從趙高那聽是我今早打碎了先生的硯台？先生切不可信那廝胡言亂語。”

    孫先生隻顧自言自語也並未聽入初一的辯解大聲喝到：“百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對吧？大字不識幾個，竟敢非議聖人？何等愚昧，對吧？先生我出題讓你們解釋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何意，這分明我前日授課便過意思是知道就要知道，不知道就要不知道，對吧？你不聽課便算，居然歪曲聖人之意為該知道的不知道也要知道，不該知道的知道也要不知道，把聖人妄自猜疑為與世同流合汙的世俗人？”孫先生在私塾內邊走邊拍手當戒尺用的木劍邊訓斥，一句又一句對吧，似要用三寸不爛之舌拯救這位失足學生，來回走好一會後一停似恍然大悟，手指初一不敢置信問道：“你剛才什？硯台？！初一，你給我去楞良湖邊麵湖思過！不到日落不要回來！”孫先生抬起木劍正要拍去，初一撒腿就跑，邊跑又怕先生會追上前來便回頭大喊：“先生放心，黑之前，學生保證不回來。”孫先生望著初一遠去的背影，皺起的眉頭倒是舒展開來，將木劍隨意插回腰間，彎腰撿起地下紙張，似之前生氣的是別人之事，拍拍卷上的塵土自嘲道：“罷，這孩子隨我。”

    初一跑在良慶街上與路人嬉笑打著招呼，這對他來不隻是故土，這的人對他來都是家人。大概他有眾多從生活在一起的玩伴，也大概他自便沒有雙親。不過終究吃百家飯長大的他，在民風樸實的鄉親們照顧下，十年歲月靜好。也正因如此私塾孫先生給他取名初一，有出生在世便獨自一人之意。

    氣喘籲籲的初一終是到了村外這不大的楞良湖旁，岸邊雜草叢生，湖中還長著幾顆零星樹，無論是文人雅興的讀書人還是談情愛的眷侶從不來此，畢竟任是上文曲星下凡麵對此處荒涼景象也難題出半句詩詞。這楞良湖也並非開始便有，聽村老人過，十年前鎮有日烏雲密布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常年蹲坐村外一神誌不清的乞丐跑回村，口中念念叨叨“大鳥，大鳥，大鳥和地打架啦，坑冒火！”父老鄉親習以為常，聽完也隻是哈哈一笑。不料一日過去，氣晴朗後，路過此地打算給田地播種的老農發現此處竟多了一湖泊，一番開湖引流從此解決了村每家每戶以往總是需要到鄰村挑水灌溉莊稼的麻煩事，村中肚子筆墨最多的孫先生便代表父老鄉親給此湖取了名字，楞良湖，其意有傻子也能帶來件好事之意，與初一的名字一樣，簡單直白，毫無內涵。不過卻因人跡罕至落得個清淨，偶爾也有幾位閑來無事的漁夫在此垂釣，盼望能收到幾條大魚好換一日生計。

    “初一，又被你先生罰過來了？年紀怎竟是做調皮搗蛋之事？”老漁夫邊抓著蚯蚓掛上魚鉤邊打趣道。

    “年紀不調皮搗蛋莫非留到老爺爺你這個年紀？”初一對老漁夫做起了鬼臉。

    “好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初一厲害，這條魚就贈你這位大英雄，回去給孫先生讓他給你煲個酸魚湯補補你的身板，不然如何行走江湖。”老漁夫左手對初一伸出大拇指，右手往魚簍摸索好一會揪出草繩遞給了初一，大草魚在繩下不停撲騰。

    “老爺爺，您一看就是長壽之人，定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魚還是您拿回去，先生過無功不受祿啊。”初一話雖如此，神情更是誠懇，但手卻是極快抓過繩結。

    “臭子，學得和你先生一個德行。”老漁夫哈哈大笑，收起魚竿在朦朦煙雨中離去。

    待老漁夫走遠，初一悔恨拍起了腦門，“老爺爺怎不好人做到底將蓑衣留下，年紀輕輕的我怎受得這狂風暴雨，嗚呼哀哉，人心不古，對吧？”初一板一眼學起了孫先生語氣，有模有樣。四下無人初一心中開始暗暗叫苦，一路過來色已暗，又飄起了雨，實在不該太怕先生，不就一塊撐死隻值十文的硯台，拍拍手中這條大魚，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