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懸,徐有道命令一下,夏翩若便被心翼翼的抬上了馬車。客棧的喧囂也漸漸散去,夜空不時響起那賊子的慘叫。
沈錦文怔住片刻,還是不甘心回頭看了客棧的窗戶一眼,隻見夏翩若的房間似乎有幾道黑影一晃而過,等她仔細再去看的時候,又發現似乎是印在窗戶上的樹影。
她眉心突突得跳個不停,內心隱有不安。沈錦文快步追上寧修睿的腳步,好奇拉住他問道,“為何要改了主意?這案子明明疑點重重。”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查清究竟。”寧修睿道。
沈錦文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又回頭去看三樓的房間,總覺得今夜的案子沒有那簡單。
“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寧修睿低沉的嗓音融在夜色,深沉,悠遠。
沈錦文兀自出了一會兒神,望著他筆直如修竹的背影,心底沉甸甸的。他一直如此冷靜睿智,不管是沈般若的案子,還是芸娘的案子,他都可以做到從容果決,迎難而上。她無法想象,寧修睿遭遇的任何一件事發生在她的身上,她會如何……
馬車連夜行駛,趕往鄔同昌的將軍府,色初曦之際,眾人已經抵達一座十分氣派的朱門庭院門前。金色的牌匾上書“鄔府”二字,朱門上有兩個黃澄澄的大門環,台階都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所砌,壯闊的朱門兩側各立著一米多高的漢白玉石獅,一磚一瓦盡顯大氣和威嚴。
沈錦文迫不及待的從馬車第一個躍下,好奇的打量眼前氣派的將軍府。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心中已然對寧修睿的恩師肅然生畏,對住處都要求這樣嚴苛的人,看起來不像夏翩若的那樣親易近人。
忽而,一陣風起,府邸深處傳來清脆的風鈴叮當聲,由遠及近,猶如在奏響一曲特別的樂律。
沈錦文眉梢微挑,忍不住納悶的眯起鳳眸。奇怪,這怎也有鈴聲?
“可是到了!”車簾掀開,夏翩若水靈的眼中眸光閃動,有些激動的問道。
“到了。”寧修睿淡淡道,話畢已經從馬車走出,佇立在宏偉的朱漆門前,眸如點漆。
“那是什在響?”沈錦文鳳眸微挑,好奇仰頭朝園林眺望。
“馱馬鈴。”徐有道從馬車中走出來,他端著架子,摸著下巴上寥寥可數的山羊胡,故作高深的答道,“鄔將軍府上這些馱馬鈴可是大有來頭的。”
沈錦文撐著下巴思量道,“馱馬鈴……聽起來像是絲綢之路的商隊用來係在駱駝身上的鈴鐺。”
夏翩若眼中滿是讚賞,欽佩不已的道,“沈捕頭好厲害!知道好多東西!”
沈錦文鳳眸上揚,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難得的謙虛道,“碰巧而已。”
她喜滋滋得更仔細地回想茶樓書先生講的幾個關於絲綢之路的故事,什女狐仙,什美豔的樓蘭女鬼,爭取從中找到更多關於馱馬鈴的線索。
徐有道也意外的看她好幾眼,又輕咳幾聲,臉上露出更自得的神色,緩緩道,“沈捕頭的是眾所周知的馱馬鈴,鄔將軍府上的馱馬鈴可是不同凡品,另有寓意的。”
“徐叔伯,快來!”夏翩若好奇的問道,長長眼睫顫動,眼角的淚痣仿佛如靈動的蝶,隨時會飛起來。
徐有道又咳一聲,眼神變得高深莫測,緩緩道,“還是以後再告訴你。夏丫頭,外麵風寒,我們等得,你的傷勢可等不得,還是快進將軍府內療傷的好。”
夏翩若不甘心的嘟起嘴,卻很懂事沒有繼續追問,她示意冬竹放下了車簾,獨自鬱鬱的抱著大白鵝不再話。
沈錦文故作從容得走到寧修睿身側,壓低嗓音聲問,“你可知道為何?”
寧修睿指著晨曦金光閃閃的牌匾,指節分明的手指劃出一個幅度,有種特有的慵懶的味道,一字一頓道,“故弄玄虛。”
沈錦文噗得險些笑出聲,這家夥罵人不帶髒字的習慣,居然連恩師都不放過。
不過,他形容得真的非常準確。
沈錦文極目遠眺,隻見幾隻飛鶯伴著鈴聲在長空掠過,有種悠然開闊的感覺,似乎伴著悠揚的駝鈴聲便能看到壯闊的絲綢之路,以及遙遠神秘的關外古國。
很快,兩扇朱門緩緩打開,氣派的園林展現在眾人眼前,令人歎為觀止。下一瞬,一位周管家帶著家丁們利落齊整的魚貫而出前來迎接眾人,禮儀周到至極,就連要求最多的徐有道都滿意的直捋山羊胡。
陽光明媚,莊嚴大氣的將軍府在眾人視線一點點展開,眾人先走過一條狹長的翠綠長廊,透過各式雅致的漏窗,可以隱約看到亭台湖光若隱若現,精妙無比。一路賞心悅目的走到盡頭,繞過門窗,將軍府的景色才一覽無餘。
倒影亭,聽雨軒,浮翠廊,曲溪樓,粉牆青瓦之間又蘊藏了山石,古木,綠竹,花圃,曲水,一草一木皆風景,渾然一體,形成特有的雄奇渾厚的風骨。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每處建築的翼角高翹下方都掛著一方古樸的馱馬鈴,迎風而動,時不時發出曠遠寧靜的鈴聲。
沈錦文看得目不轉睛,內心讚歎不已。不過,她最感興趣的還是屋簷下掛著的馱馬鈴,若不是有許多人盯著,她真想去看看鈴鐺的懸膽是否也有龜茲國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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