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靈鋪

    餘玠緊繃著臉，鄭重道：“阿心，你莫要擔憂，你於我有救命的恩情，我斷不會隻隨隨便便地將你抬進門，必定是鳳冠霞帔明媒正娶地迎進家門。隻是，我早年間原有一房正妻，成婚不到一年便病逝了，若你師父不怪，便少不得要委屈你擔著繼室之名……”

    “餘將軍莫再了。”我踧踖不已，慌忙打斷他。

    他的臉繃得越發緊了：“難不成，你已有婚配？”

    “沒，沒有。”我自覺著平日還算能言會道，這會子口舌便笨拙了起來，連句像樣的話也不上來。

    餘玠神色一緩，從腰間的蹀躞帶上扯下一件冰涼的鐵質物件塞到我手，“這是我在軍中的私信，軍中人人皆識，便以此為憑，你且拿著它，好生等我來提親。”

    這下我徹底慌了神，那鐵件在手仿佛著了火一般燙手。我攤開手，托著那鐵件囫圇看了看，也不敢看仔細了，隻大致看清是一枚雕琢精細的狼頭帶飾。

    “我要這東西作甚。”我迅速地將那鐵質狼頭帶飾塞回餘玠手，匆匆道：“阿心就送到此處，餘將軍好走。”

    罷我一轉身，頭也不回，順著道一口氣兒跑回了山崖邊的屋。

    師父在崖邊坐著，悠然吃著茶，見我跑著回來，瞥了我一眼道：“後頭有財狼虎豹攆你，跑那急作甚？快來吃盞茶緩緩。”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兒，坐到師父身旁的一塊大石上，端起跟前的茶盞，仰頭一口吃盡。待我喘平了，又忍不住回頭向來路張望，生怕餘玠再跟著過來。幸而，過了許久，也未有什動靜。

    “阿心，你的臉怎了？紅得與赤爪一樣。”師父一麵打量著我的麵色，一麵從茶具旁的碟子拈了一枚糖漬過的赤爪果遞給我。

    “沒，沒怎。”我鮮少有事兒瞞著師父，可方才的事兒，我絲毫都不想提起，尤其是在師父跟前。我摸摸紅燙的麵頰，搪塞著躲開師父的問話，接過赤爪果，慢慢地吃著，可究竟是酸澀還是甜膩，一點兒也沒留意。

    師父倒也不再追問，轉而起了今年少雨，龍膽草長得紮實，秋子梨的藥性也格外強些，吩咐我一會兒將前些日子他收采來的龍膽草與秋子梨收拾收拾，明日帶下山去。

    “我們明日就要回去了？這快……”我吃驚地睜大了眼，將那三兩間屋環顧了一圈，心底生出了些不舍。

    “怎？喜歡在此住著，不想回臨安去了？”師父笑道：“若是喜歡，何不長久地住著，管他鬥轉星移、朝代更迭，咱們隻在此過咱們的，何如？”

    “這地方，隻有我和師父，自然是好的，隻是……”我拈起一枚赤爪果，討好地送到師父口邊：“隻是臨安城的鋪子要如何是好？也不能總教吳甲殷乙他們頂著，還有茱萸巷的那些鄰街坊，我也會想念他們。玉枝年就要出嫁了，我還定了要去送嫁的呢。”

    師父一張口，咬住那枚赤爪果，順手屈指在我的腦袋上輕輕一叩，含糊道：“還是貪戀俗世浮華。既想要回去，一會兒將那些藥材收攏齊整，今晚早些歇覺，明日一早咱們便回臨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