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活著。

    譚默川想要睜開眼睛，但卻沒有半點力氣，眼皮仿佛粘住了一般，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艾莉絲……隻剩下我自己了嗎？

    “智者”的觸須刺穿艾莉絲的心髒那一幕浮現在譚默川眼前的黑幕之上，他的心就如同被撕碎了一般，滾燙，灼熱，刺痛難忍。艾莉絲臉上那帶著淚水的微笑，和她那活下去的唇語，就仿佛是一記重拳擊打在譚默川的鼻子上，滾滾的熱淚翻滾而下。

    如果沒有她，這三年的生命有什意義？為什他們不把艾莉絲拉上複興之牆？！為什看著他們去死！

    在這一瞬間，對於那些複興之牆的守衛者的恨，甚至超過了對於蟲族的恨，那些殺了他父母的蟲族。手臂上的那一片赤紅的胎記傳來劇烈的灼燒之感，讓他忍不住咬緊了牙關。

    “譚的傷勢怎樣了？好一些了沒有。”

    “艾倫大人，您怎會來這？隻不過是普通的探險隊成員而已。他能活過來幾乎是個奇跡呢，真不敢相信，被蠍蟲刺穿了心髒居然不死。”

    “每一個人類都是寧安城的寶貴力量，你怎會有這種想法？去找你們的院長，護士你就不要做了。”

    艾倫的語氣異常凜冽，但這聲音在譚默川聽來卻如此的諷刺。

    寶貴？

    那為什看著艾莉絲去死？！！明明我和艾莉絲已經衝到了牆下，明明你艾倫“大人”就站在城頭！

    他想要站起來，用自己的拳頭狠狠擊打在他的臉上，但周身上下卻如同鑄鐵一般沉重，動彈不得。

    “譚，你一定要醒過來。第十三次蟲潮爆發的前兆已現，複興軍團探險隊對你充滿著期待。艾莉絲的仇還等著你親手去報！”

    “大隊長，譚聽不到的。”

    “不，他能聽得到。十三年前，他能在父母被蟲群淹沒時打破枷鎖，年僅五歲就成為能力者，不可能就這樣夭折！譚，我命令你三十內歸隊，向我報到！”

    “雖然五歲成為能力者，但十三年過去仍然是一級能力者……這樣的人，真的要把第十二探險隊重組的任務交給他嗎？”

    “厚積薄發，要想跳得高就要屈膝，這點道理你都不懂？銀馬，以後你就是複興軍團探險隊第十二探險隊的副隊長，行禮。”

    “……是！銀馬向隊長報道！”

    啪得一聲靴子的輕響傳來，譚默川忍不住心中冷笑。

    隊長嗎？

    演戲給我看嗎？

    “每注射一支焚心，這個任務交給你了銀馬。”

    銀馬沉吟片刻，還是行禮答道：“是！”

    譚默川聽得出他聲音之中的羨慕甚至是嫉妒以及不解。但他卻仍是冷笑。焚心？還真大方。市價一千金幣一支的上好提升能力者實力的藥劑……

    每一支？這哪是安得什好心？那焚心藥劑，那是三級能力者才能夠承受的，而且隻是每月一支的量。那種如同烈焰焚心一般的苦楚，放在譚默川這種一級能力者身上，恐怕沒出兩三次就要精神分裂。

    艾倫大隊長離去以後，銀馬歎息了一口氣，“真不知道你是運氣好呢，還是倒黴透頂，我的隊長大人。希望你能挺過去——不過既然大隊長這安排了，想必是有他的道理，如果你真的死了，也不要怪我，我隻是個執行者。要怪隻能怪你沒福分，命合該。”

    銀馬絮絮叨叨地囉嗦了半，還是手腕一抖，針筒刺入了譚默川的脖頸。

    霎時間，譚默川隻覺得仿佛有一股火流沿著自己的血管瘋狂燃燒起來，最後在心髒處聚集，爆發，熊熊燃燒。

    清秀白皙的臉頰如同煮熟了的蝦子，滾滾的熱汗從全身上下的皮膚毛孔之中噴射而出，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是已經熟透了。但偏偏譚默川動也不能動，喊也不能喊，更是將這痛苦推到了高峰。他隻覺得自己置身火海，連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夾雜著烈焰。

    ，每一支嗎？

    但譚默川隻是冷笑著，沉默著，忍受著。

    既然這不能承受之痛無法躲避，那就享受它，冷眼旁觀它，隻當這身子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