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心的去看殷瑜，她腳步一頓，神色怔愣了片刻便回過神來，眉目之間有了些似真似假的哀傷憐憫。

    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劃出的結果，她看起來太過坦然無辜，仿佛真的隻是一個局外旁觀人。

    她似乎很不忍的歎了口氣，“趙妃娘娘怎這想不開。”

    麵上雖是不忍，殷瑜心底卻並不感覺意外，如今殷璃被擄奪皇子身份，不他的這些虎狼一般的兄弟能不能放過他，就是殷帝也不會讓他活著走出長京的。

    趙妃這一死，是在用性命保全殷璃一條性命。

    她的死給了趙家名正言順出手的理由，若是殷帝再步步緊逼，那就顯得太過不近人情。

    趙妃夠聰明，她也夠狠。

    “你這死狗，不過推了你兩下裝什裝，還不給我趕緊的起來？”

    拳腳如同雨點般密集的落在殷璃單薄的身體上，他趴在雪地中，咬緊了牙關，眼眸赤紅一片，他死死的盯著目光盡頭的那一抹朱紅宮牆。

    巨大的悲憤與絕望在他心中撞擊著，撞出一個又一個血淋淋的破洞。

    他有一百句一千句為什想問一問命運，問一問上。

    為什？為什父皇要將太子之位給殷明？明明他才是他最優秀乖巧的兒子，明明他才是最適合當太子的人，可為什偏偏太子不是他？

    他做錯了什，父皇要這樣對他？

    母妃陪伴他數十年，一心一意，可到頭來呢？他居然為了一個相識還不到一年的女人就要了母妃的命！他又何其無辜？他這多年拚盡了全力不過想得到父皇的一句讚許，一點寵愛，到頭來才發現父皇至始至終都從未將他視為兒子。

    殷帝的那顆心，隻怕是拿他的血都捂不熱。

    但凡他對待他們有對待玉青媛的一半真心，他們何至於此？

    殷瑜停下腳步看著前方沉了臉色。

    跟在他身邊的宮人和寧安一起停了腳步，那宮人惴惴不安的看了殷瑜一眼又一眼，他以往也是見過大皇子許多次的，但從未有一次見到大皇子露出這樣的神色來，看樣子一貫好脾氣的殷瑜這會兒是真的動了氣。

    她大步走向那兩個對著殷璃拳打腳踢的宮人，冷聲斥道，“你們在幹什？”

    隱含怒氣的低沉男聲如同金石相擊，突然出現驚了眾人。

    殷璃鬆開護著頭的手臂，趴在雪地上勉力撐起身體，猛然抬起頭，正對上一雙如同寒星般的眼眸。

    兩人視線相交，殷璃隻著一身素白單衣，形容狼狽，殷瑜華服錦袍端立在雪地中，姿容華美如上明月，兩人這般對視隻是一瞬，殷璃便垂下頭去，早凍的通紅的雙手上青筋畢露。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過會在此時此刻見到這位他以往最是看不起的皇兄，他也沒有想到過殷瑜會這樣不計前嫌。如同大多數人那樣，殷瑜在他的記憶中便一直是個永遠都不會生氣過分軟弱的樣子，但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個跟他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自己露出了這樣的神色，殷璃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方才還耀武揚威的宮人在殷瑜麵前戰戰兢兢起來，“大皇子恕罪，我，我就是推了他一下而已。”

    “對，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殿下莫要跟奴才一般計較。”另一個則直接開始磕頭了。

    他們也就隻敢欺負欺負殷璃這樣已經被廢了的皇子，對於殷瑜這樣正兒八經封了王府還頂著皇長子名頭看起來似乎頗為受殷帝寵信的皇子則是一點都不敢得罪。

    殷瑜取下身上的描金厚羽鬥篷披在殷璃身上，一手將他自雪地中拽起來，殷璃不敢看殷瑜，他手中攥著鬥篷的領子，那軟軟的布料尚且帶著一點來自殷瑜的體溫，那一點點的溫度幾乎燙了他的手指，讓他的心都在發顫。他垂著頭瞪大了眼睛，隻覺得眼睛酸澀的發疼發脹。

    “這兩個奴才實在太過可惡，”殷瑜冷著臉看著跪在身前的兩個宮人，“你怎懲罰他們才解氣，不要怕，今就算是要了他們的性命，也都算在我殷瑜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