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明退朝後並沒有直接回侯府或是燕祁王府，而是直接去了京尹府。

    朝廷命官，還是當朝重臣之子，在宵禁時居然被殺，這事可以是很大了。所以崔家長子的屍體也不能停在原位，而是被送去了京尹府。

    君長明想去看看崔家長子的屍體——在看見那另一雙看向她的眼睛後，她突然有種直覺，如果去看看崔家長子的屍體，定會大有所獲。

    雖然群臣隻是懷疑自己殺了崔家長子，並沒有什能給她定罪，就算定罪了，以自己的地位也不會受刑——但這大一口黑鍋背著，誰能忍？

    幸好是冬，屍體放久都不會爛。

    她這樣想著，下了馬車，直接走進京尹府衙門。

    京兆尹大概是上任以來從來沒有見過這大的案子，既涉及殺害朝廷命官的重罪，又牽扯到當朝名將白華，所以忙得近乎焦頭爛額。連衙門的衙役都跟著忙起來了。君長明進來，沒有一個人去通報。

    君長明也並未理會這些禮節不當的破事，進門就徑直走去了存放屍體的地方。並不是她對京尹府熟悉，而是才進門，她就循路嗅到了一種飄飄嫋嫋的血腥味。

    那種血腥氣息有些特別，並不是單純的鐵鏽味，還帶了幾分若隱若現的甜香。

    君長明進了門，就看見屋子中還有一個鬢發花白的禦醫裝扮的人——看臉，是先帝最信任的，在東夏富有盛名的季至春禦醫。

    她自然地以為季至春是被派來查看崔家長子屍體的，於是順手揚起令牌，自報家門：“雁山禁衛守將白華。”

    季至春禦醫大概從來沒見過凶手殺人後還來參觀死者屍體的，頓時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將軍是來看屍體的？”

    君長明不置可否：“你當我是來毀屍滅跡的也行。”

    她走近放屍體的案子，隨手掀起白布，頓時就被那種特別的帶著幾分甜香的血腥氣息撲了一身。

    崔家長子死狀確實悲慘。他雙目圓睜，滿含著不甘與悲憤，渾身肌肉僵硬。前胸徹底被血浸染透了，還有一個貫穿前後胸的大洞，血從傷口緩慢淌下，凝固在他身下的桌子上。

    君長明略一皺眉，修長的食指有節製地敲著桌子，發出一聲聲輕響。她突然間開口問：“他被挖出的心髒呢？”

    季至春搖了搖頭：“沒有找到。”

    他等了好一會，又問：“將軍是看出了什？”

    “看出了不少，禦醫可願聽我扯淡？”

    “洗耳恭聽。”

    君長明正了臉色，隨手拿了把椅子坐下：“凶手應該就是兵部的，他功力還可以，能做到空手挖心。但他一定不經常這樣殺人，今很可能是他第一次這樣做。”

    “為什？”

    “空手挖心是一件十分有藝術內涵的工作。常做的人不會把前後胸貫穿，隻會破開前胸，然後把心髒完整地帶出來，不應該摻雜任何爛肉。”君長明比了個手勢，指尖真氣流轉，右手修長的五指突然間深深陷入桌木，“就像這樣。”

    她收手，伴隨著一陣木頭破碎的吱呀聲，然後攤開手。一塊心髒大的木頭正穩穩地待在她冷白的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