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薑夜百年來所做的最為悠長的夢，身軀在那時空亂流中肆意遊蕩，經曆了無盡的時光滋養才得以夢醒，不！還不想醒！再讓我沉浸些時日。

    瞳目被強行撐開，薑夜還是初生模樣，眼前的婦人，頗具西方麵容的韻味，這是新生，轉眼又是一方輪回。

    一萬年，整整活了一萬年！整整活了一百次！整整經曆了百段人生，這場夢才徹底結束，這萬年的夢，好痛苦，人性？早就泯滅了。

    親情？出生便被家人嫌棄辱罵，貧窮人家會將所有重活累活都強壓給自己，一般人家會對自己實施家暴，不分時間地點，理由都不用找，手癢便夠，富貴人家會將自己當為奴隸，放到野外與牲畜交歡，拍下視頻剪輯散布到網絡上，薑夜與命運對抗，或成功，或失敗。或平淡地過完一生，或冤屈地走到盡頭。家？沒必要存在的，有自己，就夠了。

    友情？打就被身邊人看不起，雖善用心計將他們捉弄，卻難以尋得能交朋友的人，整個世界針對的感覺如何憋屈，不言自喻，除了靠利益存活的生意夥伴，便沒有別的友情了，一萬年共得兩友人，一個啞巴，一個瘸子，一個靠著無言奪了自己家業，一個靠著錢財奪了自己妻兒。友？沒必要結交的，有自己，就夠了。

    愛情？一百次人生，八十四位妻子，七十三次婚變，九次自殺，兩次被殺，出於各種原因，使得薑夜從未有一段長久的愛情，他成了別人眼中的蠢笨男人，他又何曾不想挽回，可是女人偷腥這種事他管不了，尋找新鮮感，卻找到了一個新的家庭，這世上有誰能伴自己長久？女人也隻是欲望的工具，孩童也隻是初生的孽種，無人！無人！有自己，就夠了！

    最後一次夢的破碎，終於回到了陰獄中，看著屠生之帝的背影，不自覺的跪了下來“前輩，帶我去下一煉獄吧。”薑夜的聲音都顫抖，他好累，好苦。

    前方帝者轉過身來，瞳目相對，他並未因薑夜的頹廢而斥罵，反而輕輕撫了幾下薑夜的頭“知道你很痛苦，人性，是將所有的缺陷都展露於你了吧，你的雙眼與心靈已被蒙蔽，沒人能夠救你，你掙脫，我會舒心，你禁錮，他會暗笑，我無法與他對抗，隻有你，薑夜。”

    薑夜因石順的話心中觸動，站起身來，迎著那目光，輕輕開口“您真的這樣認為？您在騙我嗎？您想殺了我？還是想將我變成他的傀儡？你們的一切舉動不過是要把我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從我在那千軍萬馬中哀嚎時就開始了，什時候才能結束？我不想死，可請你殺了我！少什下不去手的話！你們，不過是為了逃出去才訓練我的！你們不懂！我真的要瘋掉！”薑夜越越激動，淚水已經漫了。

    石順負手而立，輕歎道“這等苦痛，沒人能夠承受，如今卻要強壓在你身上，我在這塊魔晶中看到了你萬年的經曆，實話，我沒有資格去教訓你，因為我也經受不了這等磨難，那個人也沒有資格，你的心，我窺不透。若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會如何回答？”

    “情嗎？是何物？我不懂啊！我忘了我的一切，我不曾有情，我不必斷情，我全無渺情，我永不生情！什是情？到底什是情啊！我就算死也不願有情！那比死可難受！哈哈哈哈！！你懂嗎？我的心可不是太有活力！”他放肆地笑著，在這陰獄癲狂滾爬，就連石順也不曾阻攔。

    輕歎一聲，心念輕動，薑夜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喘不過氣，卻還瘋狂地笑著，雙臂被架起，向著黑晶飄去。意識清醒，薑夜開始慌了。

    “你做什？我明明已經自煉獄中出來了！怎又要將我送進去！放開我！放開我！我不願再經曆！放開我！求你！”薑夜在空中嘶啞道。

    石順的眼神似要把薑夜刺死般，輕言道“你猜的不錯！我之所以要這般對你，完全是為了你的修行，讓你早些結束，我也好早日離開這，我本就不是個善良之人！如今你在此胡鬧，不放你回去再造一番，你是不知這有多高地有多厚！”大手虛空一按，薑夜再入夢。

    那不世帝者望著黑晶，仰長歎“這鬼還真的有幾分道理，我真的懂情嗎？都隨著那骨界的覆滅而消散了吧。晴兒，若是你看到我現在這幅模樣，還會如當日那般不顧一切地救我嗎？”石順仰長嘯，眼眸中多了分愁苦。

    在黑暗中飄蕩，薑夜的心再次被中傷，世人欺我，辱我，誹我，傷我，輕我，賤我，詐我，意欲滅我，不過是皮肉苦痛，心理之挫，可如今你卻以時光磨我，以世道寂我，這傲視宇界的強者也是如此嗎？也對，本就是平凡人，不過是空獲一身修為罷了，人的本性一直沒有根除，依舊讓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