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衣裳花想容#

    *

    【一】

    我叫想容，生於漫飛雪十二月施行山巔看盡山莊。

    我的母親叫做懷溯，是看盡山莊中的第一殺手，想容一族的家主。

    她生我養我教我，賜我想容一姓卻獨不取名。

    我問她：“族其他人都有名有字，為何獨獨我得不得？”

    本是真失語問，母親卻為此動了怒罰我舉著新妝劍跪在院中，不到三個時辰不許起來。新妝劍是看盡山莊中最重的劍，長三尺重四斤三十五兩，以我那時的力氣要舉新妝劍定是及其費勁的。

    不到兩個時辰我便已經快要不行了，母親看著我，半響開口輕聲道：“族人皆有名皆有字，我不賜汝名，則汝識汝為吾子，為看盡山莊之後。”

    “不須其他名，無需其他字，你就是想容亦是你，下想容獨你一人。”

    我不知何意，問之，母親卻是搖頭不願多。

    十三歲時在母親的教導下，我的功力在族中除母親之外無人能敵。族人便將我的名牌掛在了排行榜最上位，若是要請我殺人須得出極高的價位才可。

    看盡山莊是專門養著各類殺手的山莊，做的是官場賣命的買賣，行的是江湖無仇之事。

    我的母親是看盡山莊的家主，自然也是江南當中下第一的殺手。族的其他人都有先生教授劍法，是正統的華山劍法，而我則由母親親自教授，母親的劍法沒有絢麗的招數，沒有響亮的名字，沒有驚奇的來曆，隻有一個直接的目的——殺人。

    母親告訴我隻要你能用任何一個方法殺死一個人，就不必在乎過程。

    我喜歡穿黑色是因為我第一次殺人時就發現，那些在身體流淌奔騰著的鮮紅色的血，卻會在人垂死的時候，變成黑色，如同純正的金墨。

    母親也過，一個殺手必須得內斂，否則必死。

    我很聽母親的話，我是一個乖孩子。

    十五歲那年，許久未下山門的母親有一日便匆匆的下了山門，回來時麵色憔悴頗為淒涼，族人紛紛大驚。

    我不敢上前去問她，就算問了母親也不會回答。

    從那之後母親像是魔怔了一般，每日都望著院中的瓊花樹發呆，口中念叨著一首我從未聽過的詩。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我從未聽過這首詩，但母親卻念得悲情，有時念著念著便會忽然笑起來，我想大抵是母親魔怔了罷。

    母親將她的佩劍交與我時，我十七歲那時的我作為一個殺手並無自己的佩劍，於是母親便將她的佩劍交予我。

    母親的劍叫做長風，很輕，不過兩尺重兩斤二十三兩罷了，但卻比我用的任何一把劍都要好。

    “你比我更適合用這把劍。”母親，“想容你記著你是最後的想容了，你不可以死絕不可以。”

    我知道這陣子江湖上有人傳言，看盡山莊第一殺手想容懷溯身受重傷，時日無多，這下第一的名號得讓位了。

    “我想讓一個人死，但這個人隻能你去殺。”母親看著我，眼底透著徹骨的寒冷，“蘇州王權，非殺不可。”

    二

    在接到這個任務之前我從未去過蘇州，據蘇州很美，夕陽刻在河伯之處，蓮花滿麵春拂。

    母親隻蘇州王權非殺不可，並未告訴我人之姓名，大抵是要我把那些人全殺了罷。路上的時候我碰到了一個同我一般大的少年，衣著華貴眉眼彎彎，長得清俊笑的時候總會露出兩顆虎牙。

    我不認識他，但猜想這人許是哪處富貴人家跑出來玩耍的公子。

    “哎，這位女俠你去哪兒啊？你這方向瞧著是要去姑蘇吧？”

    “哎…女俠我也去姑蘇啊，你若是不建議不如我們搭個伴兒一起走吧？”

    “你不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啊，哎女俠我叫王俊凱，你叫什？”

    ……

    “女俠你話呀，你好歹一下名字吧，喂——”

    我被他吵得有些煩悶，搞不懂為何這人有這多話要，若是可以我早把他一劍砍了。

    見我看著他，他訕訕道：“你…你別這樣看著我呀，江湖人不是都不拘節的嗎？哎呀，你就告訴我吧。”

    我無奈隻好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瑤台。”

    “瑤台……”他低聲喃喃，“你這名字真怪，瑤台是物怎可取人名。”

    我不回話往前走，他便在後邊不停的，聲音聒噪猶如懸的飛鳥。

    當走入真正的蘇州的時候，我忽然感到害怕，街道邊站著很多人有老人、有孩、有婦人，碧綠的流水上停著木船，船夫往街道上的人招手問他們是否需要搭船。

    我從未見過這多的人，施行山上沒有那多人，我以前也去過別地方，但那也沒有這多的人。

    “哎你該不會是第一次來蘇州吧？”王俊凱道。

    我回身看他，愣了半響隨後點了點頭。

    “嘿嘿我就是姑蘇人，我連這最大的螞蟻窩在哪兒都知道呢，你要幹嘛我給你帶路。”

    “殺人。”

    “殺人？！”他瞪大了眼睛，滿眼的不相信，“你你你你你不會是來殺我的吧？”

    我問：“我為什要來殺你？”

    他道：“我家是官家，好多人看我們家不爽的，戲文不是常想讓一個人痛苦就殺掉他最親的人嗎。”

    “那是戲文。”頓了頓，他是姑蘇本地人找他幫忙許會輕鬆一些，“你知道王權家在哪兒嗎？”

    “王權家？你找王權家幹嘛？”他著把我拉入了一家客棧當中，叫人上了幾個菜，“你要是想殺王權家的人，我勸你還是算了吧。”

    我不語，母親過答應的事情必然要做到，我們與其他人不同，要殺的人不論如何都要殺，有些人一定要死，有些事一定要做，這是刺客的信條。

    “王權家是下第一族，你別看現在是看盡山莊排第一，若不是王權一族是官家行不得江湖事，否則啊王權一族早就是江湖第一了。”

    那晚上我住在客棧中，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後半夜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後院中念著詩詞。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雲想衣裳花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