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年

    初升的朝陽，慢慢地從地平線爬上山坡，霞光耀耀，在他的睫毛間輕柔地穿過，化作點點五彩斑斕的光暈，穆春仿佛又看到那個希望的清晨，陽光一如今這般動人，隻是物是人非。

    首陽峰頂龍杉樹的枝幹交錯盤桓，重重疊疊，霞光斑斑點點。

    他與青玄以龍杉樹枝椏作為約定信物，又設了暗語，按照蓬萊禁法《坤元經》的最後所述之要，在仙國之內尋找空靈根之人。由他負責心城，心城作為仙國首都，凡人基礎龐大，且人流量巨大，可作為單一尋找點。由青玄負責遊曆仙國疆邊州府，每十年換一地方，以求全麵覆蓋，不放過每一個可能的機會。他們都知道，這個計劃看似完美無缺，實則是大海撈針之法，機會渺茫。

    但為了那顛覆認知與存在的蓬萊禁法，為了萬古長存希望，他們誓死不悔當初所做的決定。

    這蓬萊禁法名為《坤元經》，主要針對的是靈根閉塞的凡人武者可通過修習此法，有一定幾率達到修仙者還丹期相當的境界。不得了，當他得知世間還有此法，莫過於一個新的大陸徐徐然在他眼前升起。

    試想，世間億兆凡人若得此法，這世界會發生怎樣的巨變？或許意味著仙凡將平等，一部分凡人能站起來了。而在《坤元經》的最後，標注著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若能尋得那傳之中空靈根之人，或可將此法修至大成，當於萬象匹敵，然則這實為老夫推測，常言道：人之根脈猶如地、父母，世間怎會有無父者矣！但萬古以下，造化神奇，。《坤元經》記載於一塊石碑之上，末尾處似有人以刀劍刻劃，此後言語所載不詳，字跡模糊不清，無從辨認。看來此經功法幾經易手，也許在上古某個時代它曾經麵見世人，開創了新的地也尚未可知。

    最初他們在長白山深處聚義八百人，分授經法內要，經二十年苦修，其中一百零八人功法成。首先他們攻占了附近仙城琅琊，然而未出四，紅樓竟公然違犯萬象期修士不得出手幹預大荒事務的公約，派出兩大萬象修士，直接前來滅了琅琊城，包括一眾生靈一舉殺盡。

    他二人死逃生，遭到世外二宗在大荒全範圍通緝。

    失敗的教訓是慘痛的，他們知道，《坤元經》不能公諸於世，以現在世外二宗的勢力，如若有一位凡人修習此法則可滅殺一位，有千萬修習則殺千萬，將一切都扼殺在萌芽之中。

    而《坤元經》石碑最後一句話或許才是希望的關鍵。

    因此，為今之計他二人當先尋找那經中所的空靈根之人。他便易形換影在心城偽裝成算命先生，為凡人摸骨看相，苦苦尋覓近百年。

    然而一月前他因體內舊傷發作，在樓蘭坊市尋求治病丹藥時不心暴露了昆侖羅浮功法，引起一位執法殿弟子的注意，而後暴露身份，遭到執法殿追殺，他邊戰邊逃，在洛水河畔的萬獸山被圍，苦戰七七夜，最終才得以逃脫至此，按照一年前信中所言，青玄現在應該在這極西之地的黎陽趙家。

    回顧往事曆曆在目，本想著再見青玄，擊劍長歌，一醉方休，可眼下自己真元耗盡，丹田已毀，怕是無法再見到青玄了。或許幾個時辰以後，他就會死在這荒郊野嶺，可憐他惶惶一生，終究不過是隨手風沙，無痕於地，無功於生民。逝者如斯。當年問道少年早已變成了佝僂老者。

    他心中泛起淡淡的哀傷。

    正在情殤神衰之際，遠遠的從山坡下傳來歌聲，隻聽得一個少年唱道。

    “落西山，百花香，白楊村的姑娘，鮮花一樣，鮮花一樣，不高也不矮，不瘦也不胖，又會唱來又會跳，家下廚房，河邊洗衣裳，性情溫柔又漂亮，真活潑又大方，我看了歡喜不得了啊，不得了，今日我為姑娘，背弓拉箭來打獵，踏落葉，穿荊叢，探熊窩，覓虎洞，見獸跡，樂無窮……”

    老者臉上泛出笑容，多少年他沒有聽到過這歡愉的歌曲，這樣的無憂無慮，這樣的讓人心沉醉。

    過了半晌，歌聲漸近，從山坡楊樹林中縱步而出一位少年。穆春看那少年約莫十二三歲，一身素淨的藍黑長衫，劍眉星目，眼神靈動，腰間斜斜地掛著一把牛角弓箭和幾隻竹箭。

    少年正是往村子後山打獵而來的丹生，他正準備拉弓搭箭選一處茂盛草叢藏身偷襲過往的山兔，卻發現三丈開外的草地上躺著一個人，走近一看，是一位灰衣老者，蓬頭垢麵，氣息似有若無，破衣爛衫，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