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房子要被拆遷的時候，林思遠也一震驚訝，隨後心便有些難過。他略一失神，然後對電話繼續：

    “那我明回去吧。”

    “你工作走得開嗎？過幾回來也可以。”

    電話母親的聲音又蒼老了很多，林思遠心一陣失落，：

    “我什時候都沒事，明我就回去。”

    “嗯，那明你回來再。”

    掛掉電話之後，林思遠一直躺在床上發呆，看來尋找出版社的事情要暫時放一放了。青竹鎮在搞開發和建設，所有的房子都要拆遷，母親要他有時間回來一趟。

    雖然他們是老師，可這個時代他們跟不上了，父親：

    “這個時代太二了，我不跟了。”

    青竹鎮自朱鎮長離開之後又陸續換過很多鎮長，他們上任的時候都信誓旦旦地要建設青竹鎮，讓人民過上更好的生活，這誓言聽著十分悅耳——正像朱鎮長剛上任的時候那樣，正像所有官員上任的時候那樣。

    可朱鎮長很早就已經被關進監獄了，那是林思遠大學剛畢業的時候，他回到鎮上聽母親叨嘮起鎮上發生的事情，朱鎮長的事情她也是聽別人的，而別人又是聽別人的，人們口口相傳不知道是從哪聽來的，但都看見了朱鎮長的舅子吳大誌被縣的教育局撤了職，又回到青竹鎮上渾渾噩噩地混日子。

    朱鎮長被撤職一事的原因也是眾紛紜，有的是因為生活作風問題，和下屬的老婆亂搞男女關係，有的是因為貪汙了縣的公款，被公眾舉報，經查屬實，被推下馬，更邪乎的人無論是作風問題還是公務問題朱鎮長都有，他已經包養了好幾個三，把納稅人的錢都貪進了自己的口袋了，自己一家也早已換了國籍，再貪個幾年人家就卷鋪蓋卷兒走人了。

    “還好被紀委查了個正著！不然這頭豬就跑了！”當時有人這樣道。

    “我看不是，自古以來就官官相護，他一定是得罪了什人了。”

    不知道是誰的，後來又流傳出一個法，朱鎮長公正廉明，到了縣以後，更加堅定原來“實事兒，抓紀律，整作風”的原則，越來越得民心，他的政治對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聯合眾多方麵把朱鎮長整下了台。

    “你們都知道個屁！朱鎮長是為了我們才被害的！”當時有人又這樣道。

    “原來是這樣！自古清官難成就，清官難做啊！”

    人們總是喜歡更富有戲劇性的解釋，貪官落馬這樣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不，應該是已經麻木，貪官尚在的事情才是司空見慣。後來清官被奸佞所害這樣秦檜害嶽飛的故事，總是更能激起人們的遐想或者瞎想，似乎都忘了朱鎮長在青竹鎮的時候毫無作為，奢靡度日。也似乎從未想過朱鎮長的大大的肚子是怎來的，所以後來的法鎮上的人全都信以為真，無不感慨落淚，紛紛感歎一代清官就此夭折，實乃蒼無眼。

    就像老楊被傳頌為英雄一樣，朱鎮長後來也被廣為傳頌為廉潔的官員，或許是因為人們不願意承認清官已死，隻能默默希望還有幾個官兒真正的為人民做事。這傳看似可笑，其實更多的是悲涼。

    林思遠想起這傳露出無奈地笑，歎口氣，又想起了另一些事兒。

    他曾經喜歡過的她。

    那個在高中的時候突然消失的女孩，自從和媽媽搬走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人們不知道她們何時已經離開，也沒有人知道她們去了哪，那個女孩就像一陣風，出現在林思遠的生命，顯得那的不真實，可林思遠又分明知道，她確實存在過。

    她去了哪。

    為什要突然離開。

    為什什線索都沒有留下。

    這一切都是為什。

    林思遠閉上眼睛不再去想，已經過去了那多年，他已經知道了當時隻是懵懂的感情，甚至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愛他自己也無法判斷，但想想還是有一絲美好，畢竟那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

    窗外，華燈閃爍，霓虹爭輝。

    已經是晚上七點。

    林思遠打開電視，他不停按著遙控器換台，可還是看見一樣的新聞聯播畫麵，他要不是生長在這個國家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一定以為是電視壞掉了，可知道真相的他不得不歎口氣繼續尋找著不同的畫麵。

    在不停換台苦苦尋找之後，終於發現了“漏網之魚”。

    “真的隻要998嗎？”

    “是的！”

    “這是真的八金八鑽的腕表行貨嗎？”

    “是的！”

    “哪！真的是太便宜了！”

    “是的是的！”

    “998，真的是998？哦！我的那！這款八金八鑽豪華項鏈真的隻要998嗎？這下廠家不是虧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