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位於城市內中央的市政大廳內，羅斯背著手看向窗外，那正對著絞刑台。近衛團的士兵們拱衛著那殘忍的處罰成果。越來越多的黑加侖軍士兵站在絞刑台下張望，那三具倒黴的屍體讓很多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那些斯瓦迪亞人倒是非常想叫好，卻因為這些可怕的軍人，隻敢在背後露出譏諷的笑臉。對於他們來說，這些諾德人也不過是某種意義上的侵略者，當然，有時候需要承認，他們的紀律比棄誓者亂嗡嗡的步兵好得多。

    不過多時，三個垂頭喪氣的軍官被帶到了處刑台，眾目睽睽之下被按著頭跪了下去。托曼站出身來，剝奪了他們的頭盔和披風，指著那些懸掛的死者，嚴肅地對那些圍觀的黑加侖軍宣布。

    “按照將軍的命令，這些人因為私下劫掠與試圖強奸而被處死。他們的長官要為此承擔責任，每人抽打十鞭，官降一職。”

    “將軍來到了嗎？”台下有人發出驚呼，引起了許多士兵心底的疑問，“為什他不來軍營？”

    “將軍被刺客謀害導致重傷，需要靜養。”托曼瞟了眼台下那些或是張皇或是錯愕的臉龐，轉瞬之間的哄然聲傳遍了小廣場，“而他剛來，你們就給了他一份大禮，他很失望……好了，執行鞭刑。”

    在黑加侖軍尷尬的注視下，沉重的刑鞭夾著破空聲響起，抽打在結實的脊背上。慘叫聲即便隔著兩條街道，依舊可以清晰耳聞。即便是咬著什東西，那被水浸泡過的牛皮長鞭觸碰肌膚便是皮開肉綻，不是人類能夠完全依靠毅力承受的。

    “市民不會領你的情。”羅斯支撐窗戶板的木棍撤下，轉過身來對沃爾夫說道，“這樣隻會讓你的軍隊寒心。即便是諾德人，也不會喜歡濫殺的領主。”

    沃爾夫對此嗤之以鼻，頭不抬眼不睜地看著那堆市民們的募兵報告：“你們這些驕傲的騎士，已經忘卻了紀律為何物，將其高高掛起，認為要依靠自覺和教養……真是愚蠢。”

    來自提卡頌的騎士看著麵前這個諾德人蒼白的麵色，沒有說什。沃爾夫的精力被大大削弱了，他不得不在每閱讀三十分鍾後，抬起頭來緩緩緊繃的虛弱神經。這位以往總是顯得極有效率的諾德雅爾，現在經常會在麵孔上顯現出恍惚的神色。

    “其實……我並不在乎那些市民。”

    沃爾夫終究還是全無所謂地談起了這件事，羅斯非常羨慕這種永遠掌握主動的感覺。他雖然感到厭惡，然而卻又不得不承認，當沃爾夫老神在在地坐在這間屋子的時候，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仿佛遠方張牙舞爪的敵人已經開始處於劣勢，等待處理的問題也終於有了辦法。

    “如果時機要求我去做，我會毫不猶豫下達屠城的命令。你們也是這做的，對待平民如同對待貓狗一樣，毫無憐憫。不要急著反對，我閱讀過你們的曆史，你們曾經屠殺過所有放下武器的五千人羅多克平民，這是無所謂的……你們漠視這些低賤出身的農夫和手工業者。我們都是一樣的狼心狗肺之人。”

    “你要說什？”羅斯打斷了沃爾夫對斯瓦迪亞人的批判，“如果諾德人也可以來評判我們的對錯，那可真是有夠好笑呢。”

    “但是，這不是忽視紀律的理由。他們可以不顧指揮去掠奪一個盤子，也可以在戰事不利的時刻轉身逃走。”

    根本沒有去聽羅斯嘲諷的沃爾夫搖了搖頭，看向這個陷入深思的科迪家騎士，又用眼神和傾聽翻譯的賈維交流了些許。

    “我不會容忍他們的小錯，是為了杜絕日後的大錯……你可以不理解，但這是我們的事情，你無須多心摻和。在我死之前，不會有鬆垮的黑加侖軍存在。”

    話音剛落，門口響來急促的敲門聲。沃爾夫對希爾點了點頭，後者立刻打開了房門，那些諾德高級軍官無一例外地穿戴整齊湧了進來。看著杜瓦克因那像是便秘般的臉色，羅斯情不自禁摸向劍柄，尋思是否要出現當場兵變的危機。

    “將軍！”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用力頓胸行禮，向著沃爾夫齊刷刷地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就連希爾薇都嚴格遵守著軍禮，“歡迎來到奧加茨。”

    沃爾夫的眼神迅速掠過這些將領的麵孔，那是一種雄鷹俯視雛鳥的眼神。這些在他的羽翼下一手培養出的將領，如同被老師教訓的學生般如坐針氈。而很明顯，他們向沃爾夫交付的答卷並沒有讓這位將軍滿意。

    “嗯，很高興看到你們還活蹦亂跳的。”路西法男爵露出太陽般溫暖的笑容，那真摯與和藹絕非逢場作戲，“我差點見不到你們了。活著真好。”

    那些將領都不自禁地表現出擔憂的神色，連連噓寒問暖，雙方表現出一片融洽的氛圍。然而羅斯怎都感覺，像是暴風雨來臨之際最後的寧靜。

    “希爾薇，你做得非常黑加侖軍的維係基本全是依靠她和希爾二人的努力，而這位盾女小姐做得公正而又不懷對斯瓦迪亞人的偏見，“你的父親，柏蘭頓大人會為你感到驕傲的……在返回格陵蘭之後，我會募集新的軍隊，你會獲得一支千人的滿編團。”

    希爾薇麵不改色地點了點頭，對於她來說，權力和地位都不是什值得追求的。她向往的是榮譽、證明自己，以及在戰爭煙消雲散後，那美好安穩的生活。對於一名背井離鄉又陷入戀愛的盾女來說，這是並不矛盾的選擇。

    “而且，在這次戰爭之後，我會前往瓦格良部落親自為他們的支持道謝，同時代表托曼的親屬和領主，正式向柏蘭頓大人……”

    沃爾夫玩味地看著盾女小姐惹人憐愛的表情，想到托曼此時還站在門外看守著，他大聲提高了嗓門：“提親！”

    將領們爆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希爾薇的臉色變得像是晚霞般火紅，那呆毛不安分地旋轉橫掃，仿佛被害羞的氣浪衝激得東倒西歪。看上去這次沃爾夫先生正中死穴，這位非常期望的盾女小姐無論怎掩飾，也終究是嘟著嘴敗下陣來。

    托曼從門口悄悄探進頭來，然後發現大家都看著自己，希爾薇向自己做了個‘掌嘴’的手勢，憨厚地笑了笑，又把腦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