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那張大勝現在正在被千刀萬剮。

    他有些膽怯地，在食堂眾礦工的目光中，走到了那間新開的孤山酒肆的櫃台前。

    櫃台後站著酒肆的老板，那是個胖乎乎的少年人，滿臉的笑容，讓人覺得分外的舒坦。

    “客官，來點高梁酒？勁大，暖身，舒坦！”胖少年熱情地招呼著。

    “嗯。”張大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將那個剛從監工手換過來的孤幣，那枚放在口袋和掌心還沒捂熱的孤幣，摁在了櫃台上麵。

    “好咧，一枚孤幣，換一盞高梁酒！”胖少年收好孤幣，吆喝著，從灶上正燙著的酒壺，給他倒了一盞高粱酒，推到他的麵前。

    灑還冒著熱氣，薰人的酒香撲鼻而來，張大勝貪婪地吸著空氣中的香氣。

    他是個長在海邊的窮人家的孩子。時候莫名地生靈成功，此後就一直在市井間遊蕩，給一些地主家當打手。終於有一，海賊們看上了他，邀他入夥。為了一夜暴富，他加入了海賊，終日搶掠，無惡不為。

    終於有一，他所在的那股海賊勢力，被南華郡的軍隊給剿滅，他也被俘了。他因為不是首惡，被碎掉丹田，斷掉經脈後，扔到孤山挖礦。七年了，七年來在這苦寒的，幾乎寸草不生的地方，他幾乎都熬不下去了。隻是以往靈士的底子，還在讓他苦撐著。

    他不屬於牢內的任何勢力，向來自來自往。他有武學底子，雖然靈力已廢，其他人等也不敢輕易欺負他。

    這兩，礦上風雲變幻，以往對他們百般苛待的老東西衡珪走了，換了一個看上去還算和善的少年主管。少年主管宣稱恢複往年的夥食等等，讓周圍許多礦工頗為心動。

    但是，也有一些人，像是那些越族人，則在串連，不願信任。他張大勝是什人，海賊中的老字號，滾刀肉，不怕地不怕的主。老子都在牢混成這樣了，你一個新來的雛兒主管，敢請老子喝酒，老子為什不敢喝？

    這樣想著，他這幹活也就特別賣力。此前，他也曾在他幹活的地方發現過一塊銀礦，一直藏著，沒挖出來。這，眼見旁邊的酒肆開張，那酒香一陣陣地撲鼻而來，心頭一股憨勁上來。把那塊銀礦挖了出來，在監工處一稱，一斤八兩。監工給了他一枚孤幣，八兩零頭另外給他登記好，他再挖出二兩銀礦，加上這八兩，還能換得一枚孤幣。

    揣著那枚孤幣，手一直在愛惜地摩挲著。原來還不覺什，吃過午飯，在眾人的目光中，徑直走向酒肆時，他卻緊張得心頭劇跳，就像一個馬上要上花轎的娘們。

    礦工們的眼睛，盯在張大勝的手上，那盞還在冒著熱氣的高度高梁酒，很多人喉頭一動，咕嘟地咽著口水。其中，很多人還是越族人。越族人好酒，無奈自己造酒水平實在太差，每年都花大價錢從權王朝買酒。

    張大勝舉著酒盞，送到嘴邊。他的手在抖，抖得很厲害，以致於，有兩滴酒灑落在櫃台之上。他什也不顧，俯下身去，先將那兩滴酒給舔了個幹淨。

    酒味入舌，他閉上眼睛，感覺渾身都飄然起來。

    一直看著他的礦工們，盯著他舔酒的動作，大家似乎都要跟著他一起彎腰，舔上一舔的模樣。

    張大勝慢慢地品著那盞高梁酒，每一口都回味良久。終於，他這種行為，引起了眾怒。許多人飯還沒吃完，嫉恨之下，就憤而離席。更多的人則是繼續盯著他，過眼癮。

    當下午，牢內的礦工們像瘋了一樣地在礦內各處勞作。大量的金礦、銀礦、精鐵礦被他們采掘出來，交給監工計重。一筐筐的貴重礦石，被源源不斷地從礦坑內運送出來，堆在庫房之中。

    越族人還在觀望，但是明顯已經有些亂了陣腳。尤其是當晚飯時，他們看到數十上百人，拿著孤幣，在那間斜對麵的酒肆中兌換高梁酒的情形，每個人的眼睛中，都充滿了豔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