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花廳，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玻璃杯中水晶般的妙物，衍清長袖輕伸，白綾一卷，桌上的杯子一掃而光。

    放下露露，拋給閑雅一杯後，籠著袖子躍上屋簷，嬌笑道：“代我謝過閑意，色已晚，我去借些酒飲。”

    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傳出，人影一晃，早已無蹤。

    日已西下，地間一片蒼茫。

    城外的驪山腳下，傳出了淡淡酒的鬱香。

    “知矣啟酒，怎可獨飲？”如月的白衣駐立於茅屋階前。

    “郡主已來，知矣又怎會拒而不見？”宛若劍鳴般的聲音緩緩傳來。

    衍清抿了抿唇，可惜道：“你隻請郡主嗎，可我不是怎辦？”清澈明亮的眸子，緊盯著那扇木門，好像其中有甚寶貝似的。

    君之意倒也不負她意，片刻便拎著一酒壇子，灑然而出。

    “知矣，這是玲瓏醉？”衍清盯著那壇酒，目光微閃，有著毫不掩飾的垂涎。

    君之意瞥了她一眼，挑眉道：“衍清嗎，想要借酒喝還不快走？”

    “嗯，倒是我糊塗了。”著，冰衍清退後一步，向他一揖到地，“在下冰衍清，特來向君醫借些酒飲，實無他意，如有冒犯，還望勿怪。”

    不等他回禮，便嘻笑道：“知矣，知矣，咱們去平臨塔吧。”拽著他的袖子，用輕功，向平臨飛去。

    等上了平臨塔，已至夜幕，這一夜星星格外的亮，群星當頭璀璨，平臨近，站在塔上，有一種舉手可摘星月之感。

    塔上一直未有人打掃，石桌石椅上布滿了灰塵。

    衍清白綾一舞，煙塵盡散。

    從懷中輕輕拿出兩個玻璃杯，正是白日的露雪泠。

    望著杯中水晶狀的雪露，有些心疼道：“為了借你的酒喝，我特意拿了這一杯露雪泠來與你。”

    君之意一笑，打開酒壇，一陣香氣撲鼻，一撩袍袖坐在石凳上，拿過玻璃水杯，看了一眼後，笑道：“你的鼻子倒好使的僅。”

    他在驪山啟酒，她能老遠的聞到趕來已是不易，甚至她還能辨出酒名，及帶上這與這酒相對的露雪泠來。

    露雪泠乃是用蘭花之露，梅花之雪，與梨花之瓣所做。形似糕凍，入口即化，食完口齒皆清。

    露雪泠，食之，除了可以延年益壽，還可以解酒，不管多烈的酒，隻須食一杯露雪泠，便能到千杯不醉。

    隻不過，這種吃食，王宮貴族皆不曾有賣，他也隻是在汐霧的冷凝堂見到了僅僅一杯而已。

    如今，衍清一下拿出兩杯，且毫不猶豫的樣子，顯然，她與冷凝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怕是她家的吧。

    “知矣？”素手在他眼前晃動，“我又發明了一種吃法，你要不要嚐嚐？”

    著，拿過酒壇，把酒倒入了玻璃杯中。酒入杯中，原本玉晶般的凍糕，漸漸轉紅。

    “玲瓏醉，酒苦易醉，若與這露雪泠置於一處，便會化剛為柔，入口清香。隻是，後勁頗大，一般人是喝不了的。”

    衍清晃著杯子，杯中液體猩紅，在素手的襯映下宛若鮮血，隻是這妖冶的場麵，讓他看著有些刺眼。

    君之意從她手中接過酒杯，輕抿一口，嘴邊留下了一絲猩紅，烏瞳不在灰死，看向她眼眸流轉，如華光初泄，輕聲道：“衍清，你殺過人嗎？”

    冰衍清眼瞼輕垂，掩住了眸中的情緒，隻是專心的調酒，等第二杯調完後才苦笑道：“知矣，如果手沒染過鮮血，我早就死了。”有那多人想殺她……

    “不，不是的……”他低聲道，“你的手……”殺過人的手不會這幹淨。

    “我的手嗎？”衍清看著拿杯的手，飄飄道：“知矣可是覺得刺眼？”即而低笑道：“我也這覺得呢。”

    月光灑在她清雅的側臉上，溫柔而略顯孤寂。

    君之意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令他揪心的女孩，她走時那雙紫瞳便是這堅強的孤寂，仿佛誰也打不破那道她設下的屏障，她隻有一個人死撐。

    她們的孤寂，是何等的相似……

    “我的確沒殺過人，可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垂眸看著拿著杯子的玉手，目光閃爍，這手終是不幹淨的。

    幽幽的歎息，讓君之意猛然一驚，一抬眼正對上那雙掃盡蒙霧的鳳眸，一時間，所有的話都不出來了。

    她是郡主，眼神怎會如此清澈……

    可是，這抹清澈，正是他想要保護的。

    晃了晃酒杯，一仰脖兒，酒順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