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辛大教授還是有點兒被溺愛的，至少現在實在是不怎會整理家務瑣事。而且，母親的強勢和父親隱忍對他也不是沒有影響，現在除了家人之外，他基本很難跟人說些家常閑話或者開開玩笑之類，有時候甚至有一些輕微的社交障礙。

    但是要說他哪兒不正常，或者有什心理陰影，那應該也算不上。

    所以，母親的問題，他覺得自己實在很難回答。

    辛母一招得手，並沒有咄咄逼人，反而歎口氣，退了一步：“我知道舜舜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她的理念可能確實也有道理。但是條條道路通羅馬，她的辦法總不能就是宇宙唯一真理吧，對不對？這個世界存在多種可能性，她的辦法是好的，不代表我的辦法就不對，是不是？至少，我還培養出過一個你來，對不對？”

    這邏輯乍一聽吧，沒毛病啊！

    辛微揚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不由露出意動之色。

    辛母見自己的苦情牌、親情牌外加大道理起了作用，趕緊趁熱打鐵、再接再厲：“我知道舜舜也是個講道理的，但有時候人嘛，難免會有偏見，你也不能不管對錯的事事順著她，有候也應該勸勸她，放開胸懷，接納不同的意見。你說呢？”

    辛微揚沉吟半晌，最終點了點頭。

    回到臥室，顏如舜早陪著簡簡睡著了。

    下午起床之後又是跟著走親戚，一直忙到晚上其他人去打麻將的時候，他才找到機會跟顏如舜轉達母親的意思。

    顏如舜剛哄簡簡睡著，這才聽了個開頭，眉毛就豎起來了。

    他趕忙解釋：“你先聽我講，我跟你說這件事，不是為了幫我媽遊說什。我是覺得，我們可以平心靜氣的考慮這個問題：我們自己到底想不想要二胎呢？”

    顏如舜毫不猶豫的回答：“沒條件就不考慮。”

    “就是說有條件還是要考慮的，對吧？”

    顏如舜心頭有點兒不爽，但是辛微揚如此鄭重地提出這個問題，她還是認真考慮了一下，才半帶氣性的回答：“如果有條件，不是不可以考慮。但是我們現在確實沒條件。”

    辛微揚握住老婆的手，耐心地說：“那我們現在來說說條件的問題。首先是生孩子，我知道你怕痛，也不想你再受罪，所以，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考慮去國外代孕一個孩子——媽說了，這錢她出。”

    顏如舜挺起脊梁直起脖子，像一隻即將開戰的鬥雞：“生孩子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好不……”

    “我知道，我知道……”辛微揚稍稍用力，按著她的肩，讓她靜下去，“最重要的部分是孩子的教養問題嘛。這個，我覺得你可以打開思路來考慮一下——”

    他先照搬母親的話：“所謂條條道路通羅馬，這個世界存在多種多樣的可能，你的辦法是很好的，但是不代表別的辦法就都不對，是不是？

    “我媽畢竟是個小學老師，對教育還是有基本認識的，也具備足夠的教育熱情。而且，老人家想要陪陪孫子也是天經地義，我們不能完全將她們摒除在外。

    “你要是覺得她有什不對，大家完全可以溝通商量，如果她不聽，我們到時候再把孩子抱回來也來得及。你說是不是？”

    顏如舜直直地盯著他，麵無表情地問：“所以你想讓我跟你去代孕一個孩子，然後讓咱媽帶回去？”

    辛微揚字斟句酌地說：“不是，我是說，孩子還是得放在我們家養，你依然是總指導，並且，我們也可以請育兒嫂來主要看著，我媽呢幫個忙搭把手就行了，這樣你就輕鬆多了。你覺得這樣行嗎？”

    說得好聽，其實還是變著法子讓她把孩子交給婆婆媽。

    顏如舜沒有說話，慢慢抬起下巴，隨後哼哼冷笑了幾聲：“辛微揚，我就問一句，如果再有二胎，你做什呢？”

    “我？”辛微揚微愣。

    “對啊，我負責生娃，咱媽負責帶娃，那你呢，隻負責提供精子嗎？”

    沒想到這把火直接燒到自己身上，辛微揚支吾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顏如舜肅色道：“如果你準備繼續這當爸，那我覺得生一個已經夠多了。”

    辛微揚擠出一個不自在的笑容來：“我不是有給簡簡洗澡嗎？”

    “所以就夠了？”

    “那……我不是不擅長這些事嘛，分工合作，分工合作好吧。”辛微揚試圖糊弄過去。

    顯然，老婆大人不會同意。

    她沉著臉盯著他，既不說話，也不動作，直把他看得頭皮發麻才緩緩的開口發話：“這不叫分工合作，而是叫‘喪偶式育兒’。因為在教養簡簡這件事情上，現在是有你不多，無你不少。再把第二個孩子交給咱媽，這也不叫分工合作，而是叫培養‘隱形留守兒童’。

    “以後，這個孩子長大了，它會恨我們。因為我們棄它於不顧，隻喜歡姐姐不喜歡它。以後如果它成長為一個殺人犯、騙子、精神病，簡直一點兒都不奇怪。到時候，你是不是還準備指著它痛罵，說它辜負了你的期待、你的栽培呢？”

    厲聲的質問令得辛微揚冷汗直冒。

    他抹了一把臉，訕訕的辯解：“哪至於如此……”